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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塔察兒大王又派人來了。」
「什麼事?」
「塔察兒大王已退到了巴彥淖爾,他說,如果趙王不能支援他的話,就遷走河套的牛羊和牧民……」
「怎麼遷走?!」愛不花突然大怒。
他和真金一樣仰慕儒學,卻絕不像真金一般柔軟,盛怒之下,拔出彎刀便徑直砍死一個逃兵。
血在帳中潑開,他走到帳邊,看著信使,大罵不已。
「怎麼遷走牛羊和牧民?!這裡是大元王朝,我們已經不是草原上遊牧的小部落了。河套的東面便是燕京,是一國重鎮,他塔察兒到底知不知道?或是因為這裡不是他的封地,他便故意敗了?!」
只有那身首異處的逃兵知道,沒有人想故意敗。
那所向披靡的唐帝李瑕,不是塔察兒這種戰場上的庸才可以阻擋。
大元也好、大蒙古國也罷,需有真正的英雄人物站出來,才能重振成吉思汗當年的威風。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曙光
九月初六,青海湖畔。
趙阿哥奔與崔斌正站在一起。
就在兩個多月以前,雙方還廝殺得如火如荼,根本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對方這般並肩而立,和睦相處。
真金已經丟了,就像是把他們之間的利益衝突也帶走了。
「你真是無恥。」趙阿哥奔極目遠望著道路那邊,開口說道,並示意通譯不必顧忌地翻譯,「董文炳能夠為了保護真金而戰死,你身為真金的帳前將軍,居然投降了。」
那個通譯是汪古部人。
汪古部人是由多族融合,文化較高,從事通譯之職的人多。這個通譯便是真金在河套之時,愛不花派遣給真金的。
此時他將趙阿哥奔的吐蕃語翻成漢語給崔斌。但在之前,他其實都是翻成蒙語。
崔斌負手而立,淡淡道:「你覺得我是怕死不成?」
「你不是嗎?」趙阿哥奔譏諷道。
崔斌搖了搖頭,道:「你只看到我屢次兵敗時的無能,投降時的軟弱,卻看不到我為天下百姓開太平的志向……不用譯給他,這個胡人聽不懂,聽懂了卻未親眼所見猶不會信。」
說到最後,他抬手示意通譯不必翻譯。
遠處,一隊人馬緩緩駛來。
趙阿哥奔與崔斌上前,果然見是唐將宋禾帶著嚴云云與八思巴等人。
「罪人崔斌,見過宋將軍、嚴相公。」
宋禾看向嚴云云,等她先說。
嚴云云毫不怯場,踢了踢馬腹,上前掃視著諸人。
可以看到在崔斌身後的元軍士卒,趙阿哥奔身後的吐蕃部眾,她卻絲毫不懼,道:「你們都聽說了嗎?」
「聽說了……」
嚴云云有些傲慢地揚起頭,道:「賀蘭山之戰,吾皇已大敗塔察兒。你們若寄望於蒙元還能再染指吐蕃之事,痴人說夢。」
崔斌聽了,拜倒道:「罪人崔斌,願攜身後士卒歸附大唐。」
趙阿哥奔等到通譯說完才能聽懂,動作慢了一些,心裡卻有些不情願歸附。
嚴云云又道:「我主持戶部,此來是為了給吐蕃打開商路,改善吐蕃部民的生活,趙首領覺得呢?」
趙阿哥奔還在猶豫,直到看到八思巴使了個眼色,這才拜倒。
之後,他便聽到了宋禾還刀入鞘的聲音。
嚴云云則笑了笑,道:「趙首領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宋禾於是也笑了笑。
在他們身後,郝修陽撫須頷首、八思巴寶相莊嚴……
若說闊端的涼州會盟將吐蕃納入大蒙古國的版圖,忽必烈遣真金護送八思巴歸還吐蕃是想鞏固大元對吐蕃的統治,那麼在這一刻,一切都正式發生了改變。
此時是新的會盟開始,新的漢家王朝將吐蕃接手,並繼續開疆擴土。
抬頭看去,這西北高原的天也高、雲也闊,讓人感到前程一片明朗……
……
與此同時,陰山南的唐軍大營中。
「你最近心情很好啊?」朵思蠻湊到了李瑕面前問道:「擊敗了塔察兒,你在偷偷高興吧?」
「還可以。」李瑕道:「終於有些打開局面的樣子了。」
抗蒙十年,一直以來都是不論有多少場勝仗都感覺蒙古的國力深不見底。
但在今年他終於能看到強弱之勢逆轉的希望了。
不得不感謝真金這一趟吐蕃之行,讓他能擒八思巴開始招撫吐蕃、吸引塔察兒的救兵打開對河套的突破口。
「你呢?」李瑕也向朵思蠻問道:「如果我打敗了蒙元,你高興嗎?」
「高興啊。」
「但你也是孛兒只斤氏。」
「那又怎麼樣?孛兒只斤可太多了。我是說萬一……萬一我被嫁給麻速忽那個臭老頭,孛兒只斤可什麼都不會給我。現在我有最英俊威武的丈夫,全天下都是我自己的丈夫的,多好。從小我就聽額吉說,握的住的才是自己的,黃金家族的不一定是自己的。」
朵思蠻不知是被李瑕迷昏了頭,還是真有她的道理,總之這般侃侃而談頗討李瑕的歡心。
也許等過陣子,他就能與她討論治下那些孛兒只斤氏該如何管理。
這便是他帶她來的目的。
從長安出發之前,李瑕其實沒有想過真能拿下河套,如今卻已展望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