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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急於封堵繞後的唐軍,他們敢學蒙古人的斡腹之謀就讓他們學,到時讓他們有來無回……」
……
「延安府到興慶府就很近了,這一帶基本就是當年宋夏戰爭的戰場。你看,我們從興慶府向東渡過黃河,便是靈州,再往東便是夏州。」
「陛下與其說是宋夏戰爭,從地勢上而言倒不如說是夏遼之戰。」
李曾伯話到這裡,搖了搖頭,也覺得只有疆域略略有些相像,但戰勢卻是完全不同的。
從戰勢上而言,從南向北想要占據河套,數百年來只怕都找不到先例。
他嘆息了一聲,繼續與李瑕完善戰略。
「算時間,張珏應該已經出兵包圍楊文安了吧?這次若能拔掉這枚釘子,北趨河套一路便沒有什麼雄城大鎮了。」李曾伯拈鬚盤算了一會,道:「老臣已明白這一戰要如何打,請陛下信老臣。」
「朕信李卿。」
「那陛下可回長安,剩下的便交由老臣了。」
「不急,再拖一拖塔察兒,張珏的壓力會小很多。」
李曾伯搖頭道:「張珏壓力小了,老臣這裡可就難了。」
「朕信李卿。」
李曾伯終於道:「塔察兒已重兵圍城,陛下再不突圍,老臣放心不下,反而有所牽掛。」
「讓他試試五萬大軍夠不夠圍殺朕。」
「只要圍住陛下,他還可再調兵來。」
「那就讓他調,朕看看蒙元還能從哪調出兵力。」
「戰事愈演愈烈,引得忽必烈親征……恕老臣直言,陛下想故計重施,再次親身吸引敵軍。然而興慶府不是襄陽,蒙元不是趙宋,忽必烈也絕非趙禥小兒可比。」
「讓他來。」
李瑕道:「現在是忽必烈想要擺平西域、擺平吐蕃,朕就得趁機進取,哪怕現在決戰,總好過等他準備好了再決戰。有本事他就調回西域、漠北的兵力,朕倒是看看魯兀忽乃、海都會不會趁機擴大地盤;看看阿里不哥才死不到兩年,漠北蒙古諸部是不是已經完全對忽必烈俯首貼耳;看看忽必烈舍不捨得草原,舍不捨得蒙古大汗之位。
朕反正是御駕親征了,忽必烈要麼就來。不然,憑塔察兒的本事要圍殺朕也可以,拿出兵力來填,五萬十萬的不夠,朕再無能,怎麼也比西夏末帝強。」
也許是應驗了他這句與西夏末帝作對比的話,很快有將領趕了過來稟報。
「陛下、李大帥,元軍開始在城外築堤了,該是想要水淹興慶府……」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局部
賀蘭山,滾鐘口。
山林間的草木晃了晃,王滿倉探出頭來,抬起望筒向山下的興慶府城望去。
當看到一柄龍旗飄揚在城頭,他精神一振。
再轉頭四看,卻見到如螞蟻一樣的元軍正圍繞著城池在修築大堤……
這般看了一會,王滿倉已看懂了元軍在做什麼,隨手拔了一根乾草咬在嘴裡,便退進了山林。
沒過多久,他便與幾個手下聚在一起,用些乾糧,躲過七月中旬日光最毒辣的時候。
「隊正,那是哪裡?」有士卒指了指遠處山間的一處高台問道,「別不是元軍的探馬在那邊。」
王滿倉抬眼一瞥,道:「公主台。」
「什麼公主台?」
「以前,蒙古人攻打興慶府,就是像今天這般,在城外築了堤,把城池圍得像桶一樣,掘開黃河,用水泡城。從九月泡到十二月,眼看要把興應府泡塌了。結果蒙古人自己的防洪堤倒了,軍械、糧草全被黃河捲走了。那就答應了西夏的求和。西夏皇帝就把自己的女兒獻出去了。」
這王滿倉平日裡多說些葷素不忌的故事,今日卻沒再拿那西夏公主開黃腔,指了指遠處的公主台,繼續道:「後來,蒙古人又攻西夏,鐵木真正好死了,留下遺囑要殺光所有西夏人。這個西夏公主當時也隨軍,就隱居在那裡,削髮為尼,幫西夏人逃避蒙軍搜捕。」
「隊正,你咋知道這麼多西夏的故事?」
馬上有士卒替王滿倉應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隊正的俸祿全用在興慶府里找女人了。」
「閉嘴吧你們。」
「不對,我看隊正莫不是找了個西夏尼姑?每次說故事都有個西夏尼姑,怕是把俸祿用作香火錢。」
「別亂說,我們隊正能做這種事?那他還是人嗎?」
王滿倉又叼起草梗,隨手一拍這士卒,罵道:「你他娘才不是人。走了,回去稟報楊將軍。路上別說話,萬一遇到元軍。」
「我還想聽隊正講通姦的事咧。」
「講個屁,再叫楊將軍給老子一頓好打……」
幾個唐軍士卒悄悄摸摸又從賀蘭山西面翻下山,在黑夜悄悄上馬,往西面的荒原里奔走了六十餘里,在天亮前才抵達沙漠邊緣的駐地。
楊奔正在帳篷里坐著,一邊聽探馬的回報,一邊親手畫地圖。
「將軍。」
「回來了。」楊奔轉頭見是王滿倉,點了點頭,道:「說。」
他這人一身的臭毛病,待人唯有一點好,就是討厭誰也不會藉機為難,不過就算他再喜歡誰也不會有優待。
因為在呂家軍里吃過虧,他最看中的就是公平。
所以,上次雖然教訓了王滿倉一頓,之後楊奔卻像忘了這事一樣,事後既不安撫,也不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