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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懶得聽盧宜舟念。
上得了台面的一個都沒有,全是些蝦兵蟹將衝鋒在前。
真正的重臣總是躲在後面。
「夠了。」
盧宜舟又小心試探道:「李知縣也知丁黨前途堪憂,果斷與其劃清界限,遂有了魏文伯之事,然否?」
「你真想知道?」
盧宜舟聞言啞然,勉強苦笑了一下,又道:「但我知你的為難,當此局勢,兩頭不靠。惶惶之際,難免會做出些……慌亂的舉措。」
話到這裡,他已漸漸有了自信,抬起頭,看著李瑕,很誠懇地道:「李知縣,你手裡有兵,能立功,我對付你沒有好處。你我可以有同一個政敵,我們可以幫你。」
李瑕放下手中的茶杯,點了點頭。
「你確實告訴了我很多,這段時間以來,我了解到了這大宋朝奮勇抗敵的將士們如何想的,了解到了奸臣們是如何想的……唯獨對你們這些『忠直之士』的想法有些缺失。
我也一直不太清楚,蒙哥入蜀之際,臨安城裡到底在做什麼。
多虧了你,現在我知道了,也放心不少。」
盧宜舟笑起來,道:「你放心,我可以保證,丁大全被問罪之時,不會牽連到你。」
「蒙軍都已入蜀了,扳倒丁大全再布置防禦,來得及?」
「這……蜀中不是有如非瑜這樣的壯士守國嗎?必能勝的。」
「朱安撫使之事呢?」
「我奉朝廷之命監察潼川府路,官職雖卑,但朱安撫使亦屬我監察。」
李瑕走上前,伸手解盧宜舟手上的繩索。
盧宜舟自知保全了性命,終於是放鬆下來,揉著手上的勒痕,又道:「非瑜真是聰明人,你已殺太多人了。留著我,我保證對你更有用處。」
「你不會背叛我?」
「哈?且看如今潼川府路這形勢,我敢嗎?」
李瑕點點頭,看了江春一眼,問道:「伯父,你如何看的?」
「啊?」江春又是驚愣,又是大舒了一口氣,道:「盧觀察使說的不錯啊,我等為臣子的,偶爾須便宜行事,但都是為了社稷。」
「不錯,為了社稷。」盧宜舟道:「為了社稷……」
「噗。」
李瑕忽然按住姜飯的手,將他手裡的刀捅進盧宜舟的胸膛。
盧宜舟愕然,愣愣瞪著眼看著李瑕。
「忠直之臣?你們有扳倒丁大全的本事,卻揭不破他粉飾的太平?這太平,到底是丁大全粉飾的,還是大家配合他一起演出來的?」
李瑕不慌不忙,道:「看來,朝中忙於爭權,暫時是管不到西南一隅了。」
盧宜舟恍然才明白,李瑕那帶著嘲諷的「我放心了」是何意思。
他已直挺挺地倒下。
江春眼見著血潑灑在書房當中,驚得完全呆在那裡。
李瑕讓了一步,淡淡掃了姜飯一眼,道:「記住,下次殺官,不要先把人捆起來。」
「小人……小人不明白。」
「手腕上會留下勒痕,得先讓他活血,明白了?」
姜飯呆呆看著盧宜舟的手,點了點頭。
他上前,摁住了黃素仁,便要去解其手上的繩索。
「這個就不用了。」
「是。」
又是一聲「噗」響。
江春嚇得不輕,慘白著一張臉,良久才緩過神來。
回不了頭了。
「非……非瑜啊,這……這總不能將所有的上官都……都……」
「沒關係。」李瑕道:「朱安撫使是被盧宜舟下藥弄暈的,明白嗎?」
「為……為何?」
「當時,老君山上,盧宜舟見勢不妙,派人弄暈了朱安撫使,想掌控兵權投蒙。沒想到易將軍鎮住了局勢,盧宜舟一計不成,於是退而求其次,讓我送他到敘州。」
「那……那現在,盧宜舟死了,朱安撫使該醒了?」
「伯父想得周到。」李瑕道,「這樣吧,盧宜舟見我率軍歸來,擔心他與紐璘的傳信已被我知曉,帶著朱安撫使乘小船逃跑,打算獻神臂城降蒙……朱安撫使醒來之時,會正好看到有士兵為了救他,在船上殺了盧宜舟。」
「這……各種細節可要安排妥當了。」
「伯父說的是。」
這一聲聲「伯父」入耳,江春多希望李瑕不要再這般喚自己了。
承受不起……
……
「姜飯,你挑幾個信得過的人去,你就不要去了,朱稷孫認得你。」
「是。」
姜飯抱拳應了,轉身出去。
屋中僅剩下李瑕與韓祈安。
「我本以為阿郎會一直控制著朱禩孫。」
「拖太久了不好。」李瑕道:「殺了也不好,引人懷疑。」
「但要做仔細了,萬一朱禩孫起疑,他知道自己是如何暈的。」
「沒關係,黃素仁一直就是他身邊的軍大夫,當時我弄暈朱稷孫時故意打開過他帳里的藥箱。黃素仁與盧宜舟過從甚密,證據很多。」
韓祈安道:「若他醒來,要調走瀘州軍又如何?」
「我打算帶瀘州軍到成都去。」
「這麼快?」
「時不我待。」李瑕道:「在戰功面前,一切的詭計都只是小道。我們要的是一直勝利,而不是把所有心思用在對付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