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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曹喜也不太明白全玖的心思,報怨皇后派他大老遠走一趟。
現在李瑕一說,他才完全理解這件事。
腦子裡甚至都有畫面了……
全玖一邊說著「忽必烈哥哥別來打奴家嘛」,轉頭又向李瑕求情「奴家和忽必烈就是玩玩,你別生氣好不好?」
無非是想要拉著這兩個男人坐下,和和氣氣的。
這般理清之後,全玖交代的那些話語曹喜說起來就更順了。
「皇后知道秦王戰功赫赫,但考慮年戰事連綿,亦要休整,這才未阻止和議,助秦王韜光養晦。」
他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裡依舊想的是那男人女人的畫面,仿佛看到了全玖在說「奴家還不是看你受傷了,想讓你養好了傷再動手,你卻要衝奴家發火,哼。」
曹喜越來越理會這意思,說得也越來越起勁,覺得自己真要成功平息李瑕的怒氣,化解一場干戈了。
然而,李瑕已招來了秦王府護衛。
「帶他下去。」
「秦王息怒,奴婢真是為秦王好啊。」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她的千里送鵝毛,我體會到了,臨安城破之日……我報答她。」
曹喜又是一驚。
他雖然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宦官,但這一路而來,還是能感覺到兩個政權的不同之處。
尤其是李瑕與官家趙禥之間的天壤之別,讓他隱隱覺得「臨安城破」不是一句虛言……
……
「真要開戰嗎?」
「不會。」
臨安城中,賈似道正在與廖瑩中下棋,談論到國事,賈似道很篤定。
「官家……其實是皇后,沉不住氣,真當李瑕會興師而下。但兵力、錢糧、船隻,李瑕有嗎?沒有,他打不了,無非是在造勢。」
「但稱帝是真的。」
「是真的。」賈似道下了一步棋,道:「所以他虛張聲勢是為了嚇唬我們,為稱帝做準備。」
「走一步,卻裝出要走三步的樣子。」
「是這意思。」
「但,若是真開戰了又如何?」
「我們敢打、也能打。大宋不是誰都能來捏的軟杮子,遼、金、蒙每次以為能滅宋卻都要大敗而歸。」
賈似道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又道:「當年李元昊稱帝,與大宋經三川口、好水川、麟府豐、定川寨四場大戰,與遼國經河曲之戰,方才得以鞏穩三分天下的格局,至於李瑕……實力遠不如李元昊,路還遠著。」
「李元昊?」廖瑩中沉吟起來。
「我的判斷不會錯。」
「李瑕的路遠歸遠,可是,當初我們拿他比余玠、比吳曦,如今竟已比李元昊了,這才幾年光景?」
第九百八十二章 國號
「王上若如今稱帝,與當年李元昊建西夏的情況最為相似。」
五月三十日,長安秦王府,主持議事的韓祈安正找了個例子、為眾人說明當前時局。
「李元昊的祖上是北魏鮮卑後裔,出自党項八部中的鮮卑拓跋部。貞觀初年被唐太宗賜為『李』姓。」
「黃巢之亂後,党項李氏平亂有功,占據夏州,號『定難軍』。歷經五代更替,仕唐、仕後唐、後晉、後周……趙宋取代後周之際,党項李氏已在西北割據世襲六十餘年。」
堂上一部分人其實都非常了解西夏立國之事,不時也補充上幾句。
簡單而言,宋繼承了後周,党項李氏一開始也是宋的諸侯。直到李元昊的祖父開始,開始了叛宋自立的道路,時戰、時降,最後形成了「依遼附宋」的戰略。
「宋明道元年,遼重熙元年,李德明病逝。宋、遼分別遣使封賞李元昊,宋封其為西平王,遼則封其為西夏王。」
「李元昊對宋、遼的封賞並不感興趣。他在招待使節時不以臣禮事之,對詔書遙立不跪拜,且故意讓宴廳後傳出鍛造兵器的鏗鏘之聲……」
「相比而言,王上雖更年輕,卻更沉得住氣。」
「李元昊並非沉不住氣,以此試探宋廷的反應罷了。」
「我亦非不懂,以此在稱頌王上罷了。」
奚季虎說了一句俏皮話,堂上眾人都笑了起來。
李瑕聽他們說到了李元昊稱帝的情節了,放下手中別的事務,參與到議事中。
「奚公哪是在誇我,是提醒我莫忘了試探宋廷的反應。先接著說李元昊吧,我先學學這位前輩是如何做的。」
眾人皆笑,氣氛頗好。
奚季虎遂補充道:「李元昊還當著使節的面,與左右人言『我父王糊塗,有如此大國,猶臣服於人耶』,幾乎是明著宣告異心,而宋使不敢詰問。」
「話雖如此,其父李德明其實已做好了稱帝的準備,萬事俱備,突然去世。」
「李元昊有三代積累,方敢稱帝立國。」
「是啊。」韓承緒開口嘆道:「我最擔心的便是王上起勢至今猶不到十年,積蓄遠不及李元昊。」
如今最期望李瑕稱帝的人,本應該是韓承緒、楊果。他們年紀最大,追隨李瑕最久,能等的時間不多了,且封賞功臣時能得到的利益最大。
然而,韓承緒與楊果反而在此事上表現得極為慎重。他們考慮的不是利益,而是如何做才是對李瑕最好。
韓祈安則更果斷些,道:「王上雖比不了李元昊三代積累,今日之趙禥卻也比不了當時之宋仁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