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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魯忽乃下了令,營地上響起了歡呼聲。
風吹過九斿白纛,像極了當年成吉思汗西征之時……
第九百二十三章 白纛與玉璽
「準備出征!用我們的刀箭帶來的懲罰,警告一切為非作歹者……」
營地里不時有蒙古老卒揚刀呼喊上兩句,這是成吉思汗說過的話。
木八剌沙掀開帳簾,向外面看了兩眼,很快又放下,有些驚慌地踱了幾步。
「慌什麼?」
兀魯忽乃掀簾起來,招了招手,讓兒子在一旁坐下,道:「你已經奪回了汗位,平日要顯得沉穩一些。」
「額吉,我覺得李瑕比阿魯忽還要可怕。」木八剌沙低聲道,「他是個漢人啊,怎麼能這麼像強盜。」
「他不是強盜。」兀魯忽乃道:「他只是很了解牧民,或者說,他很了解人心。」
木八剌沙想問些什麼,看了看他母親之後又低下頭,沒說。
「想說什麼就說。」
「兒子害怕說了之後,額吉會不高興。」
兀魯忽乃笑嘆一聲,道:「你啊,與你父親一樣善良、溫柔。」
她面對兒子,與面對女兒時神情確實是不同。
「母親把大帳讓給李瑕,還每日過去,常常待到深夜……」
木八剌沙說到一半,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兀魯忽乃沒有生氣,搖了搖頭,道:「你想多了,你妹妹也在。」
「就是因為妹妹在,李瑕才是比阿魯忽更可惡的強盜!」
「我已經告訴你了,你想多了。」
「額吉……」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漢人,講禮儀、講天理人倫,與草原的習俗不一樣。」
木八剌沙似信又似不信,想著想著,也不知想到什麼,竟是哭了出來。
「哭什麼?」
「兒子哭額吉為了這個汗國,太苦了……太苦了啊……」
兀魯忽乃捧起奶酒逕自喝了一碗,像是想把自己灌醉,但酒量太好,卻還是很清醒。
一碗之後,又灌了一碗。
她斜倚在毯子上,喃喃道:「我不苦,我活下來了,還奪回了汗國……」
「額吉……」
「我知道你怎麼想的,為了這汗位,我十五年前能和一個男人睡,兩年前能和一個男人睡,現在為什麼不能再和這個男人睡?確實沒什麼不能的,但沒有就是沒有。」
「是兒子誤會額吉了,可是額吉也知道,朵思蠻和李瑕……」
「有什麼關係。」兀魯忽乃淡淡道,「霸占妻女,這不就是蒙古的習俗嗎?」
木八剌沙一愣,再次看向帳外。
帳簾被吹動,九斿白纛上的馬鬃飄揚。
這場景讓木八剌沙有些恍惚,感到了宿命輪迴般的無奈。
「長生天氣力里,願保佑大蒙古察合台汗國……」
……
兩日後,兩萬兩千盟兵離開了台特瑪湖營地,北上逼近羅布泊。
同時,宋禾亦領著五千兵馬出玉門關,西進逼近羅布泊。
這幾乎是李瑕親自到西域所能爭取到所有兵力……不是所有,而是他經過挑選而得到的兵力。
若只看紙面數字,合丹從九原帶來的兵馬,再加上從別失八里沿途徵集的、從高昌王手中接手的、吸納的藥木忽兒的敗兵等等,有將近七萬眾。
但當探馬回報李瑕、兀魯忽乃盟兵有將近三萬人,合丹猶覺不夠。
他想到李瑕五百騎斬阿里不哥一事;
他還想到自己是輸不起的,畢竟忽必烈命令他平定叛亂之後,還要長驅河西走廊,解興慶府之圍;
再想到從兀良合台之死開始,李瑕過往的大大小小的戰例……
終於,合丹決定暫時放下蒙古勇士的尊嚴,以穩妥為主。
他忘了野狐嶺之戰蒙軍以十萬破五十萬金兵、忘了三峰山之戰蒙軍以三萬破十五萬金兵的輝煌。
就像金兵當時已忘了出河店之戰、達魯古城之戰、護步達岡之戰……忘了女真滿萬不可敵的輝煌。
戰雲未至,合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快馬命耶律鑄速調漠北諸王的十餘萬大軍合力圍殲李瑕,並趁勢攻下隴西甚至關中。
……
阿力麻里。
耶律鑄這段時日為了殘破的伊犁河流域傷透了腦筋。
阿里不哥、阿魯忽這兩個蠢材只會無休止地徵集兵力、財力,當然會無以為繼,最後成了惶惶喪家之犬,走向敗亡。
故而,一場大戰未起,耶律鑄便敢斷言阿里不哥必敗。
打仗的要看的是這背後的東西……
而相比於阿里不哥,近日更讓耶律鑄在意的反而是蒙哥一系。
隨著局勢的變化,蒙哥的幾個兒子對汗位帶來的威脅正在漸漸加強……
六月初四。
「蒙哥汗玉璽?」
耶律鑄用雙手捧過面前的匣子,小心地翻開確認了一遍。
這玉璽並非是中原那塊傳國玉璽,而是成吉思汗所刻,用的是一方珍貴的瑪納斯碧玉整塊雕琢而成。
背面的印文是回鶻蒙古文,一句話分為六列。
「長生天氣力里,大蒙古國大汗聖旨所到之處的順民與異民,必須敬畏之。」
耶律鑄確定過這是真的玉璽,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回匣子裡。
站在他面前的便是蒙哥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