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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障眼法
在王蕘看來,俞德宸肯定是死掉了。
死了也實屬正常,連他王蕘本也做好死在太原的準備。
當說出一句「該是已死了」,他認為自己足夠委婉了,那聲嘆息也足可表示哀悼。
「死了?!」
不想,李昭成卻是上前一步,帶著不解與震驚喝了一聲,有些失態。
王蕘只好稍做了解釋,最後道:「我在霍州時,聽傳聞說郝老三似乎死了。也許這便是張弘范停止搜捕我們、趕回太原的因由,我承俞道長救命之恩……」
「那你沒見到我師兄死嘍?」
王蕘落在孫德彧臉上,一時也有些無奈。
除了秦王的兄長,這位小孫院長也算得上平時見秦王最多次數的臣下之一了。
都是得罪不起的。
「我雖未親眼見到,卻足可推斷俞道長必將難逃。」
「為何?」
王蕘不願承認,卻還是不情不願地應道:「孤身陷於太原,被張九、郝七這兩條狗盯上,便連我也沒把握……連我也無計逃脫,何況他還當眾行刺郝老三。」
他既確定俞德宸必死透了,又看出其與李昭成、孫德彧關係親近,不敢讓他們再抱希望而之後更記恨他,因此乾脆將話說死。
「我沒能將他帶回來,萬分慚愧。」
說罷,王蕘誠摯一拱手,向李昭成、孫德彧鄭重道了歉。
至於一旁的江荻姐弟,就直接被他忽略掉了。
王蕘可以向人服軟,但不是對地位低於他的人……
李昭成沉默了一會,讓開道路,手微微一抬,道:「牧樵兄這一趟辛苦了。」
「為王上辦事,不辛苦。」
「請。」
王蕘走後,四人在道邊站了一會,都有些低落。
「怎麼就放他走了?」江蒼揚了揚拳,道:「把他打一頓才解氣。」
「就該把他打一頓,胡亂咒我師兄,他都沒看到師兄出事。」孫德彧話雖這般說,但低頭卻還是自言自語地又小聲抱怨道:「都不會當細作,每次還非要逞能,好了吧……」
江荻站在那一直沒說話,始終都顯得有些平靜,待聽到了孫德彧的抱怨,她才道:「當年在慶符縣時,滿縣城都在搜他,他可還好端端在我面前……木魚這人就是看起來太木了,才讓你們都小瞧了他。」
這般說著,她竟是還笑了笑,道:「放心吧,他一定還活著。」
……
李昭成回頭看去,只見江荻的身影十分灑脫,在安慰了孫德彧兩句之後,她徑直又去了磨勘院。
顯得有些涼薄。
「姐姐怎麼這樣啊?」江蒼嘟囔道,「看起來都不擔心。」
李昭成道:「她信木魚肯定還活著……」
話雖這般說,李昭成心裡忍不住還是對江荻有一點點的失望。
從江南移居關中,因為有這幾個朋友才讓他感到此地不是異鄉,江荻的態度他雖理解,卻還是讓他覺得她對朋友沒那麼在意。
之後進了秦王府,在大堂上見到李瑕。李昭成忽然明白了江荻的涼薄性格是從哪裡來的了。
李瑕這人就像是不需任何情感依託、不需家人朋友,哪怕一個人寄身異鄉也始終是那副堅韌的樣子。
不會難過,不會氣餒,性情涼薄,待人疏離,遇到任何事都不為所動。
這或許是李瑕強大的原因之一。
李昭成知道自己一輩子都做不到這樣,他有人情味得多,但也軟弱得多。甚至只是看到江荻的堅強平靜,他都覺得不安。
他希望李瑕偶爾也軟弱一點。
……
李瑕剛見過郝天益,正拿著根炭筆在地圖上標註著什麼。又看到李昭成進來,頭也不抬便吩咐公務。
「來得正好,如今已是九月底,十月初關中水利便要動工,且第一批紙鈔已在裝箱。萬事俱備,牽扯的利益也大,你們廉訪司務必盯緊了。說說情況吧,有何困難?」
說完之後,李瑕等了一會,卻沒聽到李昭成的匯報。
他這才放下手中的筆,道:「怎麼了?」
李昭成有些猶豫,問道:「你能想起以往的事了嗎?」
李瑕一開始沒聽懂,略一思忖才知他問的是重生之前的記憶,於是搖了搖頭。
「那……若我死了,你會難過嗎?」李昭成又問道。
李瑕不由皺了皺眉。
連他家中妻妾尚且沒有這種矯情的問題。
「怎麼?患了重病?」
「沒有,就是想問問。若是我死了,你還是會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嗯。」
李瑕毫不猶豫就點了點頭,其後看李昭成神情有些失落,終究還是又補充了一句,道:「但我會努力讓你不死。」
雖然只有一句話,但李昭成似乎頗受安慰。
李瑕正準備繼續問廉訪司一事。
卻聽李昭成又問道:「你覺得俞德宸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嗎?」
李瑕沒答,反而道:「王蕘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以為太原之事敗了,就能到處說了,是嗎?稍遇挫折便破罐破摔,我看他這性子還要狠狠敲一敲。」
李昭成感受到李瑕的不悅,有些怵,忙應道:「他只是……信任我。」
之後,他猶豫了一會,面對李瑕那道冷峻的目光,還是抬起頭問道:「能告訴我俞德宸如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