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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再次落到了兀魯忽乃臉上,才發現兀魯忽乃正在看著李瑕。
術真伯心頭一動。
正在此時,忽然有一個千夫長向李瑕跪倒……
「大汗!」
電光石火之間,術真伯也連忙跪倒,與那個千夫長異口同聲喊了一句,道:「請唐皇帝陛下當大汗!」
李瑕微微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掃視著那二十名千夫長,仿佛在一瞬間就看懂了他們的心思。
有人拜倒、有人猶豫、有人面露詫異之色,甚至有人還顯出了憤怒。
但到了最後,李瑕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只是道:「等擊敗了忽必烈再談吧。」
術真伯摸不定他的心思,愈發惶恐。
「今日勝了一場,朕該賞賜諸將。」李瑕又道:「除了金銀、功勳。若是有想要解甲歸田者,可以在甘肅、寧夏受領一片牧場,牛羊……」
通譯同時將這些話向那二十名千夫長翻譯著。
他們的臉色很快又有了新的變化。
術真伯也終於猜到了李瑕想要做什麼……居然不等回到唐境,就這樣迫不及待地開始著手整編兩萬降兵。
他一時有些惱火,因為沒想到這麼快就要丟失一部分權力,要知道現在可是在與忽必烈會戰。
……
軍議之後,眾人散去,帳中只剩下李曾伯。
他不得不提醒李瑕幾句。
「陛下,如今正與虜酋會戰,此時整編降兵,萬一弄巧成拙,激起了動亂,怕是要被忽必烈拿住機會。」
「正是因面對的是忽必烈,才必須儘快整合好兵馬。否則,李卿看那些人,幾人敢與忽必烈一戰?」
李曾伯點了點頭,將老眼湊近了案頭,看著李瑕這邊的一張張地圖,道:「若有三個月,老臣勉力能將這些降軍拉扯成一支能戰之兵。」
「五天。」
「老臣知道幾條道路也許可繞過元軍,若能過了青銅峽,再與忽必烈對峙。」
「難,忽必烈不會給我們這樣的機會,五天之內,怕就要讓那兩萬降軍作戰。」李瑕說著,壓低了聲音,「軍中草料、藥物、箭矢都不多了。」
「老臣明白了。」李曾伯思忖著,先是問道:「兀魯忽乃支持陛下成為大汗嗎?」
「她死去多年的丈夫是黃金家族,她卻不是黃金家族。」
「如此,老臣就放心了。」李曾伯道:「方才老臣看那二十個千戶,似乎有七人不太情願讓陛下成為草原上的大汗啊。」
「能力弱的也要撤換掉,他們的萬戶、千戶都是世襲的,在朕看來,術真伯都不配指揮萬軍。」
許多事,李瑕早已心中有數,踱著步便沉吟道:「朕粗略算過,兩萬軍中,百戶、千戶及其副手五百餘人中至少需汰換兩百餘人。至於十夫長,至少該汰換八百人,這其中一部分可以從降軍中選拔,另一部分則需要我們的將士填過去……」
李曾伯捶了捶膝蓋,深深嘆了一口氣。
「難題還不僅於此。」李瑕又道:「明日我們便要拔營東進,需要在行軍途中完成這個整編。等到遭遇元軍,這兩萬大軍若不能以出乎敵人預料的戰力給他們一擊,那大敗就在眼前了……」
……
次日,唐軍開始拔營東進。
仿佛兀忽魯乃告訴忽必烈的情報是真的,李瑕就是打算向東倚托賀蘭山再打這一戰。
而忽必烈的反擊比李瑕預想的還早一些。
行軍三日之後,元軍已經堵在了唐軍東面二十里、南面三十里之處,對唐軍展開了全面的攻勢。
忽必烈似乎很清楚,不能再給李瑕準備的時間。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坐以待斃
賀蘭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削弱了從西北來的寒流、阻截了騰格里沙漠的東侵,另一方面,它也阻隔了東南來的潮濕的季風。
它東面的山坡陡峭,峰巒重疊,崖谷險峻,俯瞰著黃河河套。西坡側十分平緩,自然地與阿拉善平原交融。
李瑕很希望能回到賀蘭山再面對忽必烈。
他幾乎已經能用望筒望到賀蘭山主峰上的皚皚白雪。
但悠長的號角已經響起,戰場就在離賀蘭山還有七十餘里的地方。
地勢並不太好。
李瑕所在的是西面。忽必烈搶占了地勢更高的東面,居高臨下,同時南面也有三萬元軍,對唐軍形成了夾角之勢。
當然,李瑕也可以選擇向西進、或向北逃。但他沒有,因為大軍行進很難加快,越逃越沒有補給,士氣越弱。
於是他選擇紮營駐守,用李曾伯守哈圖山的笨辦法。
荒唐的是,在對陣忙哥剌那一戰中,他與楊奔完全是蒙古騎兵的打法,通過不斷地拉扯將敵人的陣線擾亂,再直衝敵人的主陣,當時他們麾下大部分都是漢人騎兵;反而現在有了五萬草原騎兵了,他們卻不敢再那樣打。
因為精騎遊走的戰術需要的是如臂指使的指揮。
鴉兵撒星陣不是一撒開就如豆子一般亂滾不管了,而是所有人能一下散開,還能一下聚合。需要將領與騎兵之間互相熟悉、信任。
簡而言之,越花哨的戰術越需要磨合。
當麾下的兵馬沒有磨合,又碰到最強大的敵人……李瑕乾脆連上馬作戰都不願,在平原上打起了陣地戰。
「快!把所有的鐵蒺藜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