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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那一封邀約,好不容易,確實是送到了趙葵手中,我等才冒死送出這份情報,你可知此事冒了多大風險?結果,這麼久過去,才來了你這幾個人?
呵,看來趙葵也老了,心氣沒嘍,他當年出兵中原,敗得一塌糊塗,聽說這些年背了個『三京敗事者』的名頭,幾番辭官。至於趙宋官家,只怕也沒了二十餘年前的血氣方剛。」
說到這裡,楊果搖了搖頭,喃喃道:「可嘆。」
李瑕身姿挺拔如劍,立在那,卻是不怎麼說話。
他知道的太少,不願說得多了露怯。
楊果又道:「這些,無甚可說了,我等本就對趙宋不抱指望,也並非想歸宋……但蒙古攻大理,趙宋直到大理國滅才得到消息,唉。
今歲,蒙軍已從南北兩路夾攻四川。宋若再丟了四川,蒙古便可順長江而下,臨安指日可破。我等還沒準備好,不得不再幫扶宋一把。
可你竟還問我,那份情報是否重要?伐蜀之兵力布署、路線;蒙哥汗伐宋之方略;中原之賦稅、戶籍、兵額;漠北各宗王、中原各世侯之形勢……哈哈哈,重要否?重要否?!」
說到這裡,楊果顫顫巍巍站起身,指著李瑕,滿臉痛惜。
「你可知蒙哥即位以來,窩闊台系諸宗王皆不承認?
你可知漠北汗廷或有蕭牆之禍、分裂之兆?
你可知旭烈兀率十萬大軍西征、已離開汗廷?
你可知蒙哥與忽必烈相互猜忌?
你可知中原世侯人人自危,皆在串聯觀望?!
你等萬事不知!只知求和、求和!
我等為牛彈清角之操,你等伏食如故,伏食如故!你等比牛還蠢!
你趙宋,便如一隻伏食待宰的牛羊,不可救藥!」
……
書房中再次安靜下來。
李瑕把公文掏了出來,遞了過去。
「是程相公與賈相公派我來的……」他緩緩說著,補了一句,道:「我很精銳。」
「排除異己的手段,呵,老夫看不明白嗎?當老夫三歲小兒?」楊果看都不看,啐了一口。
「精銳個屁。」
李瑕道:「但我還是到了這裡。」
良久。
楊果嘆息一聲,道:「倘若,中原之士舉事,欲趁蒙古國與趙宋大戰之機起兵反蒙,趙宋卻投降和議,則後果不堪設想……正因有此憂慮,我等才讓宋廷派可作主之人前來商議。」
他似乎覺得李瑕確實有些精銳,帶著些試探的口吻,又道:「老夫已開誠布公,與你同行的使節或大臣若在,讓他出面吧。時間不多了,要談就儘快。」
李瑕再次沉默了一會。
這次,他卻不是怕露怯,而是真的無言以對。
「沒有使節。」
「那誰來作主?」楊果道:「此事,需要初步立個盟約,第一條,蒙宋開戰之後,中原若舉事,宋廷不可輕言和議,當共伐蒙古。」
「……」
楊果死死盯了李瑕一會,重新倚回太師椅上,臉上漸漸泛起冷笑。
「你原是來戲耍老夫的?我等拿身家性命賭,你這豎子卻跑來閒聊?」
他沒有再說別的,但那蒼老的眼眸中,漸漸泛起殺意。
一瞬間,楊果已打算收手了。
他要殺了眼前這個年輕位卑的宋人,掩蓋所有證據,結束這件事。
早該收手了,在趙欣得到消息卻還不送走的第二天,許多人就已經考慮要收手了……
「此事我來作主。」
李瑕忽然應了一句,眼神很堅定。
楊果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話,譏笑起來。
「此事我來作主。」李瑕又重複了一遍,道:「情報我帶回去之後,會與程、賈兩位相公商議,力勸他們與你們締盟。」
「你在與老夫玩笑?」
「不。」李瑕道:「兩位相公會聽我的……」
「夠了!」
「我的承諾,比任何使節、重臣管用。」
「哈哈哈哈……你的承諾?你且看你,無權無勢,惶惶如喪家之犬,空口白牙,便想從老夫這裡拿走情報?」
李瑕道:「西庵先生只怕還不清楚我的承諾代表著什麼……」
第八十六章 承諾
書房中,李瑕與楊果還在交談,所談的是一路上的種種。
楊果已聽說過其中一部分,卻還是耐心聽著。
忽然,外面響起一聲通報。
「阿郎,有客來了。」
楊果手一抖,回過頭問道:「誰?」
「是……」書房外的楊孚沒有回答,猶豫了一下。
「說吧,無妨。」
「是益都來的那位郎君。」
楊果似乎鬆了口氣,站起身,道:「我去見他。」
李瑕聞言,舉起了手中的長劍。
若是楊果不保他,他要逃身,只能挾持楊果,因此,李瑕不願輕易讓這老者走掉。
楊果仿佛沒看到劍尖,緩緩走到他面前,道:「來的是自己人,容我去見他一面……要合作,總該有誠意,今夜我可是一直對你坦誠相見。」
「好。」
「有膽魄。阿孚,給他上茶。」
「是……」
楊果負著手,穿過庭院,到了堂上,只見王蕘正坐在那裡。
「楊公。」
楊果開門見山,道:「今夜我去過知時園,張弘道必已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