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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李瑕不信,他又道:「縣尉可知,筠連州是產鹽的。」
「鹽?」
「是咧,筠連產井鹽,鄔巡檢雖是位武官,卻也是個賣私鹽的。」熊山道:「他在筠連州產鹽,經五尺道、石門道,賣往烏蒙各地。以往有客商行路,也給他抽些路稅。」
「這般明目張胆直說了,沒關係?」
「無甚大不了的,只要苗兵、寨兵服他,州縣裡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畢竟是這地界,朝廷也管不了,也就是這位鄔巡檢,筠連各部這些年沒鬧過亂子。再說了,他就是不販,朝廷也不能從這地頭收到鹽稅。」
李瑕倒也明白,能在這邊地鎮住各族人、販鹽、抽稅,鄔通該不簡單。
若有哪個官員多事,想管羈縻之州的守將販私鹽,反倒鬧出大亂子來,得不償失。
「那這位鄔巡檢很有錢了?」李瑕問道。
「這就不知了,我與鄔巡檢也不熟……」
……
「慶符縣尉?怎跑到老子的地界來了?一百八十多人……」
鄔通聽了稟報,想了想,沉吟道:「人留在外面,放那李縣尉進來。」
他咐咐完,也不披甲,穿著綢衣踱了幾步,放下酒杯,往外迎去。
關城內有數十餘人,各族皆有,最多的還是苗人,正聚在大廳里投壺。
鄔通大喝一聲,命這些人都停下。
不一會兒,有寨兵領著李瑕、熊山、摟虎等幾個進來。
「哈哈哈,李縣尉好年輕俊俏。」鄔通迎了上去,大聲道:「我竟不知慶符縣竟上任了如此風采照人的縣尉,好!好!」
「見過鄔巡檢。」
「李縣尉不必多識,相識就是兄弟……置酒,我陪縣尉喝幾杯!」
熊山也湊上前,與鄔通打了招呼,兩人都是苗人,倒也不講太多禮數。
說話間,熊山一個布袋遞了過去。
那是李瑕給他,用來行賄的錢。
鄔通卻不接,擺了擺手,朗笑道:「李縣尉,喝兩杯再談,如何?」
「好。」
不一會兒,酒擺開,鄔通頗為熱情,自己先飲了一大碗,卻也不太勸酒。
寒暄了幾句,轉到正題。
「李縣尉,我長你十八歲,哈哈,自稱一聲『哥哥』你不介意吧?」
「這是自然。」
「哈哈,李兄弟,為何帶人到哥哥這地頭來?」
李瑕問道:「鄔巡檢可知,兀良合台已帶兵伐蜀了,張都統已赴馬湖縣迎戰?」
「當然知道,信報前兩天就收到了。」鄔通道,「沒想到啊,以往,蜀兵盡在江北對敵,眼下這蜀江以南也要應敵了。」
他哈哈大笑,又道:「這還是蒙軍打下大理之後首次北上,南北夾擊川蜀,局勢不同了,不同了。」
李瑕覺得這話頗有道理,川蜀軍民抗蒙十餘年,又有餘玠等名將,江北防線嚴密,建諸多山城屯兵與蒙軍對壘。
從張實能迅速抽調三萬水師,便可看出北面防線穩當。
但南面,蒙軍初次從大理北上,宋軍的反應似乎是慢了,至少這川滇要道上並沒有怎麼設防。
眼前的鄔通也是不以為意的模樣。
李瑕問道:「鄔巡檢就不擔心有蒙軍順石門道北上?」
「哈哈,李兄弟原來是怕這個?多慮了,多慮了。你來時走的是五尺道吧?」
「不錯。」
鄔通道:「這路可不好走吧?再往南,更難走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怕甚?!」
「鄔巡檢的兵力……」
「你莫看哥哥這裡只有區區數十人。」鄔通道:「各個山寨里,多的是寨兵,平時不必守在這關城裡罷了,悶得慌。」
李瑕握著酒杯,也不怎么喝,環顧了這關城一眼,見寨兵不過數十人,也不披甲,個個懶懶散散的。
見他沉思,鄔通又是哈哈大笑。
「李兄弟,你是看不起哥哥這些人?我可告訴你,哪怕就這些人,也足夠守這五尺道。哈哈……亥金留!給李兄弟露一手。」
他突然大喝一聲,一名懶散的苗兵起身,拿起弓箭,往廳外射了一箭。
「嗖!」
箭矢徑直釘在廳外八十餘步遠的旗杆上。
摟虎轉頭一看,不由贊道:「厲害。」
鄔通也不看,道:「哥哥手下這些寨兵,個個都是在這土出土長,高山深谷如履平地。蒙軍來了,就這小道一堵,任他來多少人全都得埋下。」
李瑕問道:「不用派人去前面探路?萬一蒙軍偷襲又如何?」
「往南沿途早設了哨崗,蒙軍一來,狼煙一起,直接就給蒙軍撂在這裡。還有各個寨子自會通報,哈哈哈……蒙軍能來幾個人?千餘人走這小道頂天了,烏蠻搶也把他們搶光了。」
鄔通說著,看了李瑕一眼,又笑道:「看李兄弟這年紀,只怕沒打過仗吧?」
「確實如此。」
「一看就知道。」鄔通道:「哥哥知你是怎想的,以為蒙軍伐蜀,我們守著這山道要日日披甲執守……哈哈哈,太年輕了,太年輕了。打仗並非如此,那是外行人想法。打仗大多時候就兩件事,一為走,二為等。蒙軍在走,哥哥在等。等蒙軍走到了,哥哥將這關門一關,萬夫莫開。」
李瑕道:「鄔巡檢對這一帶地勢熟悉,故能舉重若輕。我卻是初為縣尉,想要多走走看看,打算再往前走一段,不知能否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