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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這是個做事效率極高之人。
……
「那是大天池。」
進入內城後,張珏指著馬家寨西南方向的一個大池塘,道:「王將軍領軍民開鑿水溝而成,泉水汪洋,旱時不涸,可棹舟撒網,捕池中魚鱉。城中還有小天池,以及水井、水塘……」
李瑕目光看去,只見那大天池有五百步之寬,竟是一個山頂上的湖泊。
「看來,水源不會是問題。」
「不僅是水源。」張珏指了指遠處的山麓間的田地,道:「百姓於山間開墾田地,且在春季下山搶耕、秋季運糧上山,城中儲備大量糧草。」
他們走過大天池旁邊的岩地,只見到處都立著舂碓、石碾、輪碾。
昨夜雖經歷了一場大戰,仍有百姓正在冒雨碾面,一切繁忙景象。
李瑕還看到了火藥作坊。
之後是財庫、牢房……
上了一片斷崖,到了山頂最中心,穿過跑馬道,又繞過軍營、石照縣衙,才隱隱看到將軍府。
這一路走來耗時頗久,李瑕身後諸將領都不由暗暗咂舌這山頂之大。
哪像是山,根本就是個能容納十萬人口的城池。
……
進了將軍府,一個名叫「趙安」的年輕將領走上前來,向張珏低聲匯報。
「將軍本打算要見見援軍將領,死活不肯退,末將趁他昏過去了才抬回來醫治。」
「傷勢如何?」
「很重,但扛過來了。」趙安道:「一醒來便問駱寨主,末將不知如何回答……」
張珏嘆息一聲,領李瑕往裡走去。
其餘將領則留在外間,由趙安招待。
此間說是將軍府,其實是借用了護國寺的一個院子,陳設很是簡樸。
李瑕與張珏穿過短短的走廊,一個滿手是血的大夫從廳中出來。
「張將軍且看,都是從王將軍身上剮出來的……」
只見這大夫手裡拿著一堆箭簇,血從他指縫間流淌而下,觸目驚心。
「唉,請張將軍提醒王將軍吧,滿城軍民系他一人,萬莫再如此冒險了。」
「如何勸得動……」
張珏謝過大夫,與李瑕進了廳中。
王堅已醒了,唇上毫無血色,喃喃道:「君玉來了……馬家寨……」
「馬家寨保住了。」張珏不提駱望山,忙引見李瑕,道:「這位是筠連李知州,奉蒲帥之命入援。」
「李瑕李非瑜,久仰王將軍。」
李瑕沒以官場禮節相見,但這「久仰」二字卻十分誠懇。
「我聽說過你……少年英氣……屢破蒙韃……好,好。」
王堅努力要起身,傷口已有些破開。
張珏連忙上前按住他。
王堅傷重,卻還是探頭看了李瑕一眼,目光很是熱忱。
這或許是武將與文官的不同,於武將而言,每日睜開眼都是死生難料,只要能並肩殺敵。管你是何派系、有何靠山。
「昨夜……多謝你。釣魚城……受你大恩。」
「萬不敢當。」李瑕道。
他見王堅如此傷重,不敢多說。只簡單提了重慶形勢……
「總之,蒲帥沒有放棄釣魚城,重慶暫時也沒有危險,王將軍只管放心。我還要安置兵馬,下次再來探望。」
王堅卻拉著他們,不讓走,又問起昨夜戰況。
張珏無奈,只好一一稟報,最後道:「大勝了,我等斬殺了汪德臣,稍後將他頭顱提給將軍瞧瞧。」
如此勝仗,他難得也開了個玩笑。
「可惜是砸爛了,將軍看不清這韃賊面目。」
王堅勉力一笑,喃喃道:「多少年了……總算是弄死這狗猢猻。」
思忖片刻,他又開口分析道:「殺汪德臣……即斷韃主一臂膀……之後,該示威……挫其心志……」
「是,蒙軍受此大挫,接下來幾日必放緩攻城,將軍且安心歇養。」
張珏說罷,又要與李瑕離開。
「君玉……到大天池裡……撈幾尾魚……送給韃主。」王堅再次留住他們,嘴裡喃喃交待著。
張珏腳步一停,思忖片刻,明白過來,應道:「我讓人再做百張炊餅,一併送給他,如何?」
「好,好。」
王堅這才放心,老實躺好。
「那城中防事拜託君玉了……非瑜,待我養好傷、退了敵……置酒向你致謝……」
……
一番相見,談的雖少,李瑕已有些佩服王堅。
不僅是重傷之下還能強撐的毅力,其智計也是非凡。
汪德臣一死,蒙哥必大為震驚。連攻蜀總帥如此奇襲都不能攻克釣魚城,必然會有人提議請蒙哥圍而不攻,等釣魚城斷糧。
此時城上再拋出糧食,示威,又能重重打擊蒙古士氣。
事情雖小,卻可見王堅對戰事之上心。
若等蒙哥一死,能領釣魚城將士一起追擊蒙軍,何愁漢中不復?
這大宋,絕非沒有良將、沒有戰力,關鍵是如何用。
這些,想得遠了。
但李瑕心中,卻不由埋下了期待。他才到釣魚城不久,眼界卻已開始一點點越過蒙哥,隱隱看到了更長遠之處……
第四百六十四章 換帥
見過王堅之後,張珏正要帶李瑕去安頓兵馬。
卻見趙安從外面跑回來,道:「張將軍,有群孩子在門外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