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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哥哥,你靴子上怎麼這麼多泥?」
「下午到城外安置人口。」李瑕與高明月一起洗著手,道:「這批關中來的百姓很勤快,也不借我們的青苗貸,挖了窖子住。」
他對此頗有感慨,不免多說了兩句。
「領著他們到劃好的地方,開口就是借鏟子,一個漢子放下孩子就開始挖,我們安置好一千餘人,他已挖好了窖子……怕鏟子要還回去,一口氣不敢歇。」
這份辛勤,李瑕也不知如何說,搖了搖頭。
高明月低聲道:「家中尚有糧食,我明日招待官眷時,牽頭開設粥棚賑濟流民如何?」
「也好。」李瑕笑道:「這些人勤懇,連二成利都不讓我賺。」
只要他肯說笑,氣氛便活躍起來。
韓巧兒便掰著指頭數,道:「高姐姐一說,陸夫人肯定是第一個響應的……對了,李哥哥,你有沒有見過陸知縣的夫人啊?」
「沒有,為何這般問?」
韓巧兒道:「前日招待這些女眷,陸夫人說她官人是天下獨有的英姿呢。」
高明月道:「虧你記性好,陸夫人不過是隨口閒談。」
「話里就是這般意思啊。都沒見過李哥哥,她卻偏說她家官人第一。」韓巧兒頗不滿,只瞧著李瑕,眼睛裡閃著愛慕之意。
李瑕道:「她說的沒錯,陸秀夫在她眼裡就是英姿第一。」
「可是……」
李瑕擺手笑道:「便是劉金鎖,在柳娘眼裡也是最英雄的,各有各的伉儷情深。人家說的是喜歡,哪真就有甚排名?較真反而失了意趣。」
高明月瞥了李瑕一眼,抿嘴笑笑,低頭不語。
韓巧兒本也明白,偏李瑕又多說了一句。
「巧兒長大就明白了。」
韓巧兒遂有一瞬間的氣悶,嘟囔道:「都已經長大了,自己看不到。」
李瑕則已走了神。
他不算懂史,卻聽說過宋亡之時,陸秀夫親手把妻子兒女推入海中。
無情乎?
若說陸秀夫無情,李瑕近來卻也看到他們夫妻恩愛。
只能說這世道,弱者便像是有罪。
李瑕如今亦還是弱者。
但他堅信這只是暫時的……
……
是夜。
「官人納了巧兒吧?」
繡帳之中,高明月蜷在李瑕懷裡,好不容易歇過氣,如此問了一句。
「嗯?」
「過兩日是七夕,查了黃曆,正好宜嫁娶……巧兒那心意,你真不知嗎?」
李瑕道:「總覺得她還沒長開,吃不消。」
高明月低聲道:「我……也吃不消。」
「不信。」
「唔……真的……」高明月撫過李瑕的胸膛,喃喃道:「你故意的……想要多納妾……我輸你了,別這樣……」
「真的別?」李瑕附耳過去,輕聲又誇讚著高明月的漂亮與可愛。
「再歇一會……說正經的,再不納巧兒,她該急了。」
李瑕攬了攬她,道:「說正經的,我對巧兒……更多的是,我喜歡驕縱她,看她越來越活潑,越過越大膽,剛見的時候那般面黃肌瘦,過得太苦了。保護她,養好她,我就會知道,我一直以來做到了多少事,不是在白忙。而不是想要對她……像這樣……」
「唔~~」
高明月仰起頭,好一會之後,卻是輕輕捧住李瑕的臉。
「對我就……就只有色心?」
「比對巧兒,多了份色心。」
「嗯……可是腰疼了,先說會話好不好?」
高明月如今已對李瑕也能嘰嘰喳喳,她最喜歡在這種歇息的時候抱著李瑕說些小小的心裡話。
不需隱藏,不需修飾,就純粹小女兒家想說的。
「其實我也喜歡驕縱巧兒,我知道你也希望我能大大咧咧一點,用你的那不正經的話說就是『放開心扉』,但我是你的妻子啊,肯定還是要把架子端起來……不過你對我的包容我都知道的。」
她自覺說這些很無聊,於是又問李瑕道:「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不會。」李瑕道:「我最初留意到你,是你坐在馬車上和巧兒說悄悄話的時候,雖然是在危險當中,但你們讓我感到歲月靜好……我需要你們在背後,一直都是。」
高明月很開心,換了個舒服姿勢攬住李瑕。
……
「以前父親戰死、大理國滅的時候,我覺得天塌了,遇到你,把我的天撐起來,我覺得你太累了,所以你撐著的時候,我想陪你撐,雖然我力氣很小。總之呢,我做不到巧兒那樣逗你開心,不過我也想寵著她……」
話到後來,高明月也會說起張文靜。
「我還偷偷想過,要是父親和伯父投降了,是不是家裡不會變成那樣,可是,擔心再也遇不到你。後來聽了你說張家女郎,你問我吃不吃醋,我其實覺得她就像另一個我,不用經歷那些動亂,但遇到你,還是喜歡上你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炸藥
每年七夕,江南都是極熱鬧的。
乞巧節如今可稱得上是女兒節,貴家多扎彩樓於庭,擺上磨喝樂、花瓜、酒炙、筆硯、針線等物,由女郎呈巧,望月穿針,焚香列拜。
若在臨安,走在街上,香風盈盈,賞心悅目。
但在漢中,顯然沒有這般靚麗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