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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趙阿哥奔的帳篷了,他有意落後兩步,隨在兩個侍臣身後,繼續扮作通譯。
帳外,一隊元軍列隊站在那,目光正在向他看來,顯然是崔斌派來接他的人。
馬上就要脫離險境了……
真金才踏入大帳,只見地上擺著幾口箱子,敞開著,琳琅滿目。
對於有些草原人而言,這些東西比城池還要實用。
滿臉笑意的趙阿哥奔正搓著手,一副興旺發達了的模樣。
真金一抬頭,與他正對了個正眼,感覺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之後有一會兒,趙阿哥奔直勾勾的目光都沒有移開。
「首領,禮物到了。」真金道:「這還只是第一批,後面……」
趙阿哥奔卻是就那樣盯著真金,忽然站起身迎上來,用生澀的蒙語道:「原來是燕王來了,我太怠慢了。」
真金一愣,雙手已被牢牢摁住。
再轉頭一看,高和尚、劉安中也被帳中的吐蕃人迅速控制住。
「首領,你……」
「哈哈哈。」趙阿哥奔大笑,改回了他流利的吐番語,道:「崔將軍在日月山被唐軍拖住了,現在送燕王回去的話太危險了,還是留在我這裡,等待崔將軍擊敗唐軍吧?」
真金已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懵了。
但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非常真摯地道:「首領,你如果能放我回去,並且幫助我們擊敗唐軍,我可以作主……」
趙阿哥奔第三次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擊敗不了唐軍。」
「不試試如何知道?」
真金只覺雙手被趙阿哥奔捉得生疼,轉頭看去,只見高和尚、劉安中已經被帶了出去,徒留幾聲大呼小叫。
帳外又是一陣呼喝,顯然是崔斌派來的一隊人馬也被控制了,有他這位燕王作人質,沒有士卒敢輕舉妄動。
「我可不敢試。」趙阿哥奔臉上還掛著假笑,眼神卻嚴肅了不少,道:「燕王只怕還不知道,唐軍那邊到處都在傳,說是唐皇帝已經親自來了,帶來了十萬大軍,連蒙古的大汗都已經歸順於他。」
「我告訴過你,昔里吉是個一無所有的偽汗,李瑕也不可能有十萬大軍。」
話雖如此,真金自己卻也能感受到李瑕所帶來的威懾。
一個戰功赫赫的皇帝親自來了,趙阿哥奔肯定不敢在這時候明確地支持大元。
都不敢等回答,真金馬上接著道:「大元早晚能擊敗李瑕。你不可以把我交給他,不然你早晚會後悔的。」
「燕王放心,我是為了保護燕王……」
……
與此同時,一匹快馬正在高原上狂奔,繞過群山,也繞過元軍的探馬,一路趕到了宋禾的軍中。
「吁!」
大汗淋漓的駿馬前蹄一軟,趴在地上累得不願再動彈。騎士跌跌撞撞奔了兩步,被兩個士卒架住,一路拖到宋禾面前。
先是大略將在吐蕃部落里的事情說了。
「你是說,真金在青海湖畔?!」宋禾大吃一驚,「怎麼可能?怎會不在軍中?」
「嚴相公確定無疑。她一見那和尚身邊有人年輕人,心中早已起疑,於是故意對趙阿哥奔說她要親耳聽他的條件,若比她的豐厚,她便再給吐蕃人讓些利又何妨。躲在帳後一聽,果然,那和尚與文官用蒙語說半句,那通譯卻敢擅自多說三句,顯然才是地位最高的一個。」
宋禾心情激動,但他這人沉默寡言,此時面上還是一片冷淡,道:「此事非同小可,可還有別的依據?」
「嚴相公又故意與他聊了幾句。通四書五經,兼儒道佛之學,滿口變夷為夏,這樣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是真金卻還有誰?」
信使此時才顧得上擦了擦臉上的汗,又道:「嚴相公讓我速來稟報宋將軍,一則,最好莫要錯失良機叫這虜子逃了,二則,青海吐蕃有四萬戶,數年來未曾犯境,且地勢險峻難攻。但凡可懷柔,萬萬不能因一真金而兵戎相見。總而言之,此地貧瘠,可以厚利向趙阿哥奔買真金。此事她正在辦,讓宋將軍給他時間。」
宋禾微微皺眉。
他連軍糧尚且不足,哪來的厚利向吐蕃人買真金?
「我問你,嚴相公之前帶來的貨物皆被元軍搶了。此事她如何辦?還有,她人可無恙?」
「將軍放心,探到真金身份之後,嚴相公已提前說服了趙阿哥奔。」
「如何說服?」宋禾頗為擔心,若論錢力人力,同樣身為俘虜的嚴云云比起真金,顯然完全處在下風。
「不難……是嚴相公說不難,她說以趙阿哥奔的立場來看,眼下靜觀其變才是對的。我們允他靜觀其變即可,陛下既已親至,局勢越往後越對我們有利。」
宋禾點了點頭,聽明白了局勢,一顆心便定了下來。
他沒有什麼禮物能送給吐蕃人,想了想,招過兩名士卒,道:「你們去一趟青海湖畔的布拉河下游見趙阿哥奔,帶些軍糧,就當是特產給他們當禮物。就說我大唐王師秋毫無犯,等殲滅了元軍,陛下會給他封賞……」
……
與此同時,日月山那邊,與宋禾對峙的崔斌正在焦躁不安地踱著步。
「他怎麼敢?!」
他送了厚禮到青海湖之後,不僅被俘虜的燕王沒有贖回來,竟連派出去的士卒也被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