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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瘋了一般跑,不停跑了二十餘里地,才終於在遇到敵軍之前拐入漁泡江峽谷。
兩百匹馬上馱著的傷員、婦孺,傷員的傷口已繃出血來,婦孺們一個個驚魂未定。
而奔跑過來的每個人都大汗淋漓。
高氏舊部多是白、彝族的山民,平時多在山地間奔走,也不禁對慶符軍士卒感到嘆服。
這不是容易做到的事,需要鐵一樣的意志和紀律。
但訓練時,李瑕每天傍晚都會帶著他們跑得更遠。
這些慶符軍士卒或許還不擅長廝殺,卻最擅長這樣跑步。
他們以前不明白這樣訓練的意義在何處,到今天才明白李瑕常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
李瑕也喘著氣,在士卒們之間走動著,不吝對他們誇讚。
「做得好,你們沒有一個人掉鏈子。今日雖還未見血,但你們的意志、紀律,已經又打了一場勝仗……」
他笑了笑,從懷中掏出被汗水浸濕的地圖,把地圖上統矢城旁邊「段實,二千兵力」的「二」劃掉,提筆改成了個「一」字。
現在,統矢城已只剩一千人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高門
統矢城。
段實近來也仔細反省了一番,意識到之所以瞎了一隻眼是因為太傲慢了,跟著蒙軍一起掃蕩大理叛逆,比起與宋軍作戰還是不同的。
以後再打起仗來,還是要多多倚靠蒙軍才是。
大理是蒙古人的大理,出了叛亂,蒙古人一定會解決,段氏該做的是盡力表現,而不是真把所有的問題擔下來,甚至付出一隻眼睛。
打仗是為了讓蒙古人看到自己的忠心和能力,這個目的很重要,不能本末倒置。
有了反省,段實重新振作起來。
「去把高瓊押來見我……」
不一會兒,戴著鐐銬的高瓊被押到堂上。
高瓊雖被囚禁,人顯得很消沉,眼窩發黑,身上卻不見任何外傷,神情也淡定。
「聽說你還不招。」段實道,「證據確鑿,竟還敢心存僥倖?」
「那是偽證,我要到鎮守官面前對質。」
「啐!」
段實讓人將高瓊按倒,一口唾沫啐到高瓊臉上。
高瓊道:「我乃大蒙古國世侯,奉大汗之命鎮守統矢府,你妄敢囚禁我,欲造反不成?」
「你就這一句話?」
「去歲,我至哈拉和林覲見大汗,大汗賜我銀符,彰我忠心。你製造偽證誣陷於我,藐視大汗不成?」
高瓊的聲音很平靜,他被囚以來,滴水未進,一刻也不能睡覺,卻始終將這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
段實俯下身,湊到高瓊耳邊,低聲道:「我真的看不起你,真的。你父親寧死不降,你就這副德性。」
「我忠於大汗,無愧於天地……」
「閉嘴吧。」段實道:「我找到你的妻兒了。」
「你找不到。」
「我把你妻子的衣服剝光,丟到我兵營里了。」
「她是你姑姑,是段氏王女,你不敢這麼做。而且,你找不到。」
段實道:「對了,我還把你的次子放進油鍋里炸了。」
高瓊道:「我長子在哈拉和林當質子,你大可去找來,把我兩個兒子一起炸了。」
「你若不是叛逆,為何要把妻兒藏起來?」
「我是否叛逆,還真輪不到你定。」
「嘴真硬……把他翻過來……按緊了,把他嘴扳開。」
高瓊被按在地上,段實站在他頭上,解開腰帶,撒了一泡尿。
看著高瓊拼命掙扎、卻掙扎不開,嘴裡咕咕作響,段實哈哈大笑。
「哈哈哈,繼續說啊,廢物。」
「有本事你殺了我……否則,到鎮守官面前……分辨……咳咳……」
段實系了腰帶,讓人又將高瓊帶下去,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又吩咐道:「去把高均錦帶來……」
……
高均錦跪在地上,額頭上冷汗漸多。
他絕望的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太多選擇,不背叛高長壽,段實必定要殺他;但背叛了高長壽之後,段實也沒兌現他的諾言。
威脅是真的,承諾卻遙遙無期……
「看到了嗎?你這位大哥不認罪。」段實笑道:「若不能把他罪名坐實,我也無權處置他。」
「將軍,我親眼看到他與反賊高長壽來往。」
「誰叫你弟弟沒用,沒能捉獲高長壽,還把自己搭進去了。」段實悠悠然道:「指證高瓊的證據少了一大半,僅剩下一封書信以及你的口供了。」
高均錦道:「書信……書信也是真的。」
「不夠。懂嗎?」段實道:「等鎮守官回來,問起這些事,難道說我們憑一封書信?」
段實話到這裡,又補了一句,道:「你背叛了他,他若不死,你如何是好?」
高均錦閉上眼,心知無路可退了,輕聲問道:「那……殺了高瓊?」
「殺了?沒定個叛逆之罪,哪怕殺了他,世侯之位也該歸他的長子、在哈拉和林為質的那個九歲的高延業所有。你捨得嗎?」
「將軍的意思是……用刑?」
段實譏笑一聲,也不說同不同意,而是問道:「他把妻兒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