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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袁玉堂極嫌棄地瞥了劉金鎖一眼,露出一副倒了血霉的表情,向江春行禮道:「縣令,能否容我上前說兩句?」
「近前來吧。」
袁玉堂上前幾步,與江春、房言楷、李瑕湊得近了,低聲道:「張家如今作主的是大娘子,她並不願檢舉此案,以免家醜外揚。此案,還請縣令別再審了吧?畢竟是……民不舉,官不究。」
「那你還來?」
「是李縣尉說的,該讓縣令與主簿知道……」
房言楷板著臉,道:「既出了命案,那便須查清楚。」
江春心中暗道:「查清楚還有何用?李非瑜露了這一手,反正本縣是絕不可能跟著你一起對付他。」
這般想著,他沉吟道:「眼下是戰時,因戰而死者還有許多,縣衙豈有工夫查這小案子。」
忽聽李瑕道:「房主簿說得不錯,還是查清楚為宜。」
同樣一句話,由李瑕一說,江春則明白過來,這是要把案子查清了,以免往後有張家族人找過來說事。
「還是非瑜想的周到。」江春頷首不已,看都不看房言楷,向李瑕和煦地笑了笑,「非瑜說的對,那我們就把案子查清楚?」
唯有袁玉堂臉色更苦,心說房主簿和李縣尉說的不是一模一樣的話嗎……
第二百二十七章 嚇唬
堂上,嚴云云還在哭哭啼啼地訴說著遭遇。
事情也簡單,今夜張世卓本是要隨父兄赴宴,推託身體不適,確實就是為了找嚴云云,結果死在了她屋裡。
袁家諸多僕婢的證詞也證明了這點。
比如幾個與嚴云云同住的婢子一口咬定張世卓支開她們,且一臉色眯眯的。
仵作端著燭火,仔細辨認過張士卓脖子上的傷,又端詳了其下體。
醜態畢露,眾口爍金,也無甚好說的了。
「縣令,張二郎確是被簪子刺死,渾身無其它傷口……也確是要對嚴行首做那事……」
隨著仵作這句話,嚴云云又是「嗚」地哭了出來,抬起手,露出一隻皓腕,白皙的肌膚上是兩道深深的扼痕。
「嗚嗚……他扼住奴家,好用力……好用力……」
江春心神一盪,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目光瞥了一眼房言楷、李瑕,暗道這兩個下官好有定力,這還能目不斜視?
「不,他們一定是裝的,一定是。」他心想。
……
房言楷坐在那,臉色有些難看。
他當然知道李瑕敢主張查清楚,張世卓肯定是做了那些事,但還是想搏一搏。
蔣焴穿過大堂,走到他身後,附耳道:「東翁,查清楚了,張家大娘子楊氏、嫡孫張代焞,已被李非瑜以『保護』之名帶走了。」
房言楷瞥了劉金鎖一眼,目光又落在李瑕身上,心道自己又慢了一步。
他本想讓伍昂做這件事,但伍昂今夜一直沒過來。
有些事,窺一斑而見全豹,縣裡的人心向背他自然看得出來。
不是他拿不出十幾貫小錢來收買誰。而是李瑕動作太快,且已拿出數千貫撫恤、賞賜,那根本就不是十幾貫的事了。
而這次李瑕若暗奪了張家的家財,往後誰還聽他房言楷的?
另外,縣裡大半的良田都歸張家所有,若被李瑕控制了;再加上縣令也與李瑕達成默契,還要他這個主簿做什麼?
看似一樁小案,卻事關江春離任之後,由誰來掌權慶符縣……
……
江春向嚴云云喝問了一句,道:「這麼說,你承認是你殺了張世卓?」
「縣令……嗚嗚……確實是奴家失手刺死了他……」
江春道:「真認罪了?不怕本縣判你殺人之罪?」
李瑕開口道:「江縣令,判殺人不妥吧?嚴云云若不殺張世卓,難道任其強污不成?」
「縣尉所言有理。」江春捻須笑著,輕聲道:「不過,這是本縣的查案問話之法,唬一唬她,勿慮,勿慮。」
李瑕道:「我認為嚴云云無罪。」
房言楷已看不下去,只覺江春為討好李瑕,連縣令的威儀都不要。
本是威懾問案的方法,這般只說出來還有何用?
簡直是明目張胆地勾結。
他咳了咳,站起身來。
「確該判殺人罪,依律,當以『戲殺』罪論,而以娼妓之身毆殺情夫,罪加一等,當流三千里。嚴云云,你真認罪?!」
這最後一聲厲喝,嚴云云駭了一跳。
但她才抬起頭,只見李瑕那筆挺頎長的身影已擋在了她與房言楷之間。
「房主簿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世卓強污一個娼妓?此事太蹊蹺,未必不是此二人……嬉戲之時,嚴云云失手殺了他。」
劉金鎖大聲道:「房主簿,這『嬉戲』是甚個意思?小人不明白。」
房言楷微慍,轉頭看向江春,意思是這粗漢如此咆哮公堂,你不管?
江春真就不管,事不關己的樣子。
蔣焴走到堂中,道:「此事明顯,這娼妓並非拒姦殺人,而是戲殺,該判。」
李瑕道:「她不是娼妓,她自贖了。」
嚴云云微眯著眼,看著李瑕的背,道:「奴家以往便不是官妓,乃私妓,是良籍。」
蔣焴道:「那也是風塵女子,一個舉止輕浮的娼妓,李縣尉卻說她為保『清白』,刺殺了張世卓,豈不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