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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與秦九韶唱和詩詞的都是劉克莊、周密這等詞壇宗師,雖然後來大家翻臉了,但可見他的詩才也是頂級的。
美姬們也是喜歡與秦九韶玩,分曹射覆、投壺猜謎樣樣精通的妙人,又有權有錢,誰不喜歡……
「秦郎,奴家舞得好不好嘛?」
「好!凌波高歌臨湖渚,嫩玉文鸞此歌舞。羅襪朝行巫峽雲,珠襦暮濕高唐雨。」
「秦郎再飲一杯……」
待聽得有下人稟報了一聲,秦九韶持壺而起,一邊走一邊痛飲,出了暖廳,自到前院見客。
冷風一吹,他四下一看,眼中多了提防之色。
偏堂上,幾個私鹽販子的頭目已等在那。
「這幾日散開網盯到了一些人,都是在周圍打探的,但都跟丟了……」
「跟丟了不要緊,江陵府不大,你們仔細說,我來推算一遍。」
秦九韶已有些微醺,走到案前,一邊聽著匯報,一邊持筆在江陵府城的輿圖上標註。
他依著這些線索劃出了幾條線,攤開《江陵府志》與戶籍冊對照著,嘴裡叨叨算著。
最後,他提筆,隨手圈了一圈。
做這些的時候,他就像是在隨手塗鴉。
「主事者就藏在這附近,安排我們的人盯著,多留意外地口音……」
「是。」
才安排完,那邊已有人道:「於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你們先退下去……」
……
於德生走進偏廳,一見秦九韶便道:「你安排的那些私鹽販子根本盯不住李逆的人。」
秦九韶坐在那,也不知是睡覺了還是在思考,慢吞吞應道:「私鹽販子當然盯不住探子。」
於德生一滯。
「我們偽造川陝券引,猜到李逆一定會派人來搗毀。於先生又說,李瑕軍中有威力頗大的霹靂炮。」秦九韶道:「所以,我們防備的很嚴,命城門加緊搜查,嚴禁軍械、火器進城,這不就是了。」
於德生本想著若有人持火器來江陵,正好直接拿下,省得日日躲在這大院裡。
沒想到對方這麼沉得住氣。」
「你是何意?你是打算就這麼一直躲著?」
「有何不可?我們來,是為造券引,而非來捉細作,細作是捉不完的。」
「既知李逆派人來了,自是要拿下。」
秦九韶像是猜到了於德生會這般說,心裡雖不認同,還是遞過他標註好的輿圖,道:「我算過,對方的據點很可能在這附近。調荊門軍去捉拿罷了。」
「需調兵馬?萬一鬧大了,又像重慶……」於德生話到一半,又住了口。
「於先生不願調兵,可待我慢慢找到他們。」
於德生道:「我有一計,你們拿出一批偽幣,釣對方上勾?」
「不可。對方都是老手,不會上勾。」
秦九韶根本就不屑於德生這些權謀。
「範圍還大,但調兩百人細搜對方也逃不掉。我已算過了,那就不會有錯……」
於德生雖然討厭秦九韶,但不得不承認,除了仕途、交際,秦九韶隨意一項才華都比絕大多數人強。
僅在次日,他便已調兵堵住了姜飯……
……
「該死,我小看秦九韶了!」
「司使,怎麼辦?馬上要查過來了。」
「我們的落腳點全被他摸排出來,馬上撤!」
「走。」
「前面街口被堵了,在查口音和戶籍。」
「找個還能藏身的地方,附近可有官員居住?
「那邊有幾戶人家是官員,像是恨極了秦九韶,我聽過他們給秦九韶哭喪……」
幾個人語速飛快地低聲說著,腳步匆匆轉進偏僻小巷。
姜飯認為這次已一敗塗地了。
開始時,他犯了個大錯。因聽說了一本《數書九章》,就以為秦九韶是像李冶一樣的學者。
直到現在,才真正意識到普通人和天才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然而,後方那些荊門軍士卒的呼喊聲才傳過來,前方的院門已被打開,有人怒氣沖沖道:「秦九韶又在做甚孽?!」
姜飯忽心念一動。
拼才智比不過對手,這次莫非能拼一拼人品?
……
第七百二十章 下三濫
萬州。
李瑕坐在驛館中,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在看,一邊聽著輿情司的探子匯報情況。
「當日,我們在絳園附近打探之後,回到曲江巷,聚在據點議事,恰被江陵府的人包圍,附近所有外鄉人俱被拿下,六十餘外鄉人被審問之後,其中,輿情司二十七人全數被俘……」
李瑕合上手裡的書,眼神凝重不少,道:「姜飯呢?」
「姜司使與我還有兩個兄弟,避進江陵府的學正王沂孫家中,騙王沂孫說是外地來的商販,被秦九韶迫害,請他庇護。王沂孫信了,將姜司使藏於家中。」
「姜飯怎不先撤回來?」
「司使說,秦九韶到江陵不過兩月,官民皆憎恨他貪暴,想留下試試能否藉此來對付他,求郡王再給一次機會。」
李瑕道:「知道了,你先去歇息,明日我再派人隨你往江陵。」
他手裡拿的是一本《數書九章》,這書看起來像是一本數學書。
但數學只是其中一章而已,大衍、天時、田域、測望、賦役、錢穀、營建、軍旅、市物,秦九韶還自序了其十年軍旅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