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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喘息聲迴蕩開來,奔跑到河邊的一個老人已無路可逃,一跤摔在蘆葦叢中。
回過頭,眼看著那個蒙古貴族騎著馬過來了,老人感到絕望,只好將他的孫女護在身後,試圖以他枯瘦的身子來攔住危險。
滅里吉歹趕馬而至,張弓,卻沒有先射老人,而是將箭尖指向了一隻高飛的天鵝。
他是成吉思汗的後裔,窩闊台汗、庫滕汗的子孫,該是一個神射手。
微眯著眼,拈著弓弦的手指一松,「嗖」的一聲,箭矢在空中滑了個漂亮的弧度,落進石羊河中。
天鵝已飛遠。
滅里吉歹大怒,失去了再射箭的興致,策馬上前,用套索勾住那摔在地上的老者的脖子,拖著他沿著河奔跑起來。
「博瓦!博瓦……」
小女孩大哭著向她的祖父跑去,拼命邁動著她短短的腿,很快就摔在蘆葦叢里。
她是畏兀兒人,但屬於西夏遺民……
在大蒙古國,好像色目人比漢人高一等,漢人比南人又高一等……這或許是在汗廷升官的時候會有區別吧。
但在滅里吉歹眼裡,只有權貴與奴隸的區別,如果是權貴,耶律楚材、張文謙這樣的契丹人、漢人也能讓他忌憚。
驅口之間沒有區別。
頂多就是征服的順序不同。
只要是被滅了國,百姓都是流散四方、慘遭奴役,等到蒙古再滅下一個國,這些先一步被奴役的驅口好像便顯得高一等,但也只是在驅口之間的對比而已。
「博瓦!博瓦……」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中,被拖了一路的老人已經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滅里吉歹終於停下馬,喘著大氣。
汗水從他額頭上不停冒出來,酒色過度讓他的眼眶發黑,顯得有些詭異。
抬手擦了擦額頭,滅里吉歹終於重新感到了自己的力量。
他不再是被阿術、哈蘭術搶走兵權的無能之輩,這一刻他很像他的父親闊端,兇狠、讓人恐懼。
在小女孩的哭聲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於是拉住韁繩,將馬蹄抬高,狠狠地踩下去。
馬蹄踏下,將那老人的胸膛踩碎。
「博瓦!」
滅里吉歹哈哈大笑,笑聲蓋住了小女孩的哭聲。
強大。
成吉思汗的強大延續至今……
突然,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已有騎兵向這邊衝來。
「逃啊!宗王快逃啊!」
馬上的蒙古騎士大喊著,拼了命地催馬,像是要在馬背上飛起來。
「逃啊!」
在他們身後,一列列騎兵已帶著漫天的殺意,向滅里吉歹席捲過來……
第七百七十八章 復仇
哈蘭術得知宋軍騎兵突然殺至涼州的消息,確實是猝不及防。
甚至連「宋軍騎兵」這四個字都讓人莫名其妙,有種極強烈的違和感。
他東征西討多年,聽說過西夏騎兵、金國騎兵,還是近來才聽說宋軍有騎兵。
消息才送到,對方已經殺到面前了。
哈蘭術不會困守於涼州城中,馬上便點齊兵馬迎戰……
由東南方向逼近涼州的正是李曾伯領的一萬騎兵。
李曾伯行軍迅速,不給哈蘭術包抄的機會,雙方很快開始對峙。
李瑕於是藉此機會繞過涼州城,直殺向石羊河畔牧場,徑直取滅里吉歹的王旗。
這算是戰略上的一個見機行事,原本是迂迴包抄,此時改成擒賊先擒王。
哪怕滅里吉歹已交出了兵權,但闊端家族坐擁河西二三十年,威望還在,只要西涼王的首級一掛起,蒙軍士氣必潰。
哈蘭術望見,頓時大怒,指揮右翼便要阻截。
然而不等蒙軍有所動靜,宋軍號角聲大作,李曾伯這支騎兵已徑直殺來。
老將用兵深諳兵法之道,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大軍一動,哈蘭術吃了一驚,不敢再怠慢,連忙收回右翼,不再管滅里吉歹死活,只求他能先躲進涼州城。
他這邊則開始全力應付李曾伯,意圖利用蒙軍的騎術優勢先拖垮一部分宋軍,分而擊之。
而李曾伯則希望迅速開戰。
孤軍深入、未帶糧草,這一仗,他不想拖,哪怕是拼著傷亡,也想要速勝。
因此,甫一對壘,馬上便吹角衝鋒。
這老將的打法顯得很沖,卻正中楊奔下懷,他馬上以吹角回應,之後立刻揮師而上。
……
宋軍騎兵的武器裝備比蒙古騎兵要稍豐富一點。
他們披的是棉甲,將棉花反覆拍打做成棉片、綴成厚實的棉布,夾著鐵甲。輕便、防寒、防禦力也高。
行軍時盔甲是放在空餘的馬背上。得益於之前接手了大量的六盤山俘虜,李瑕供養兩萬餘騎暫時並不缺馬匹,這次來都是一人三馬到四馬。
馬是蒙古馬,耐力極好,也不挑食。平時用精料餵了膘,戰時啃些草也能應付過去,何況這次攻涼州正是秋高馬肥的時候。
偵查有望筒,以及更完善的地圖。
武器則有弓、弩、霹靂炮,近戰則是馬槊、砍刀、套索等等。
一般只有歸義營的蒙古騎兵擅於用弓,楊奔、宋禾所編練的騎兵更多時候都是用改裝過的手弩,扣動扳機就能射出,算是彌補射術上的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