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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哈哈大笑。
接著便有人道:「其實沒跟著李逆也好,弟兄們還不是一樣出人頭地了?而且我聽說河那邊苦得很,哪像我們現在吃香喝辣的。」
「就是!」
「將軍,你怎不說話?說兩句。」
陸鳳台端著酒杯,也不喝酒,道:「朝中有人來信問我了,問李逆打敗了蒙虜的消息是不是真的,你們怎麼看?」
「怎麼?當官的不信?」
「凡事得要講證據。」
封妙手遂放下酒杯,伸手往懷中摸了好一會,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皇榜,攤開來,道:「這不就是證據嗎?」
只見這皇榜上那「大唐建統四年冬月初八宣」幾個字,便知這是北邊的皇榜……雖然眾人中識字的都沒幾個,反正就是這些天已經看過很多張這樣的東西了。
「我說,你們到底從河那邊揭了多少張回來?當草紙用都夠了。」
「這麼大的事,你卻只想著你那破腚?」
「那又怎樣?老子至少乾淨!」
堂上這些人吵吵嚷嚷,陸鳳台也不管,只看向封妙手,問道:「你覺得是真的?就這樣的紙,李逆那邊想印多少張就印多少張。」
封妙手也許是醉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答非所問,道:「去揭榜的時候可都看到了,河那邊雖說是荒涼,不是開始給農夫分地了嗎?」
陸鳳台又問道:「當官的不信,怎麼辦?」
「將軍這不是耽誤他們過年嗎。」封妙手打了個酒嗝,道:「過完年再說唄。」
陸鳳台點點頭,端起酒杯悶頭喝了兩口。
此時,後院有家僕匆匆趕來,道:「阿郎,夫人喊你過去。」
堂上眾人便紛紛道:「大嫂生氣了,我們快散了,散了……」
早在十多年前陸鳳台在此地任都頭時,不少人便知道他家婆娘脾氣不好,此時一散,連忙便扶著醉倒的人離開了陸府。
……
後院,陸鳳台與家僕私語了兩句。
「並非夫人喚阿郎,是有客來了,正在書房。」
「你帶人把周圍看好了。」
「是……」
陸鳳台其實不看書,他如今雖然發達了,卻還沒有養成真正的貴氣,也沒有雇僕役打掃他不常去的地方,因此書房裡積了厚厚的灰。
他推門進來時,書房裡便有個身材高大的人咳了起來。
「咳咳咳……灰也太重了……」
「因為你們幾乎就沒來與我聯絡過。」
「是嗎?我不知道。那看來你很值得信任。」
「你不知道?」
陸台鳳最近一直有心事,今夜更是有些醉了,此時見到來人,忽然激動起來。
「你當然不知道,你建功立業的時候我就傻等著,我的兄弟們一個個從當年的熱血男兒消磨得和那些貪官污吏一樣……」
「咦?」
對方正站在書架前,根本沒聽他這些醉話,自顧自翻開一本嶄新的書,從裡面抖落出了幾張紙來。
陸鳳台端著火燭往前一照,卻見那是幾張會子。
「誰賄賂你的,夾在書里你都不知道?」
「不記得了,太多年了。」
此時火光已映出來人的臉,陸鳳台抬頭一看,見到那鼻子的陰影下是一張大嘴,差點嚇了一跳。
「對了,還沒問尊姓大名?」
「你往後自會知道,本不該是我這樣的高官親自來聯絡你,但我正帶輿情司路過,順手安排了。」
「陛下真的已經擊敗忽必烈了?」
「你很驚訝?三十年前,你便在此親眼看著杜杲打敗了口溫不花。現在有什麼好吃驚的?」
「宋廷好像並不相信此事。」陸鳳台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道:「這是樞密院發我詢問的信件。」
「不信才好。等著,終有他們信的時候。」
陸鳳台不由問道:「還要等幾年?」
「幾年?什麼幾年?」
「等幾年我能響應?」
「哦,差不多過完年。」
陸鳳台吃了一驚,問道:「這麼快?」
「你又嫌快了?你看看你們宋國這個樣子,還要等幾年?」
這客人身上有些狂傲的習氣其實是招人討厭的,陸鳳台卻沒有因為他的語氣而不滿,反而以一種看親人的目光看著他。
「好,好。」
「醒醒酒,想辦法把夏貴留守淮西的兵力布署給我。」
「我去打探。」陸鳳台道,「如今夏貴還沒回來……」
「我知道,就是我讓他回不來的。」
「佩服。」陸鳳台連忙抱拳,繼續說著那被打斷的話,道:「留守的是夏貴之子、左領衛大將軍夏富,我與他交情不錯,常在一起鬥蛐蛐、賭錢。」
……
臘月二十一日。
一到臘月下旬,臨安城年節的氣息便很重了。
因為擅殺韓震之事,陳宜中近來一直裝作受傷在家中休養。
有些事時機不對,結果就天差地別。
如果當時陳宜中已經請到聖旨召回賈似道,而賈似道不回則是大罪,那再殺韓震就是名正言順,他陳宜中如今已經拜相了。
可惜被王蕘攪和了。
這些日子以來,陳宜中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王蕘為什麼這麼做?
旁人都叫他別想了,因為答案顯而易見,李瑕就不想讓大宋的忠臣們順利除奸,一會幫幫這個,一會幫幫那個,就是要他們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