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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永堅很快接受了這一點,反正李瑕逃不掉。
「你們翻過去追;你們去守住門……你,讓所有人都出來圍住這座院子,李瑕已殺了兩人,大膽搜捕。」
「是!」
「這是誰的院子?」
「稟使臣,這也是榮王的別院,安置府中幕僚的。」
「那更好,進去吧。」
忽聽院子裡傳來一聲慘叫。
全永堅認為是手下人已將李瑕一隻手砍了下來。
很快,又是一聲慘叫。
全永堅腳步迅速,從大門繞進院子,趕到牆邊一看,只見地上倒著兩具屍體,又是自己的人。
「該死,還挺能打的,追。」
隨著那血跡往前走,一路到了個小池邊,只見三五人正在到處張望。
「李瑕呢?」
「小人們追到這裡,血跡斷了,正在找!」
全永堅盯著水池皺了皺眉,道:「仔細搜……」
然而,小半個時辰過去,全永堅已將整個別院都搜過一遍,竟找不到李瑕的蹤跡。
「不可能,這不可能,地方就這麼大,他重傷之下不可能逃走……到底去了哪裡?」
「稟使臣!西面院牆下發現一個狗洞,周圍草叢有踩踏過的痕跡,找到一兩滴血跡……」
「你們幾個,追!」
全永堅腳步飛快,趕到狗洞附近一瞧,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不對。
「李瑕不該這麼快找到這狗洞。」他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又吩咐道:「讓所有榮王幕僚呆在屋中,我親自搜……」
……
「吱呀」一聲,又一扇屋門被打開。
全永堅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夢窗先生,有禮了,晚輩正在搜捕逃犯。」
「咳……咳……全使臣不必多禮,老夫聽說了此事,進來搜吧。」
「夢窗先生這是生病了?」
「老夫昨夜與榮王唱詞回來後貪涼,洗了涼水,咳咳……染了些風寒,只怕過了病氣給你。」
「晚輩回頭送些藥來。」
「榮王已賜了藥,在熬了,進來搜吧,莫嫌藥味太重。」
「是。」全永堅道:「你們幾個,搜,仔細些,莫碰壞了夢窗先生的物件。」
「無妨,無妨,只要不翻書稿即可。」
全永堅又道:「說來也巧,前日晚輩還聽人唱夢窗先生的詞,『傷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斷魂在否』,晚輩聽哭了。」
「羈泊之人作些自怨之詞罷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詩詞,屋子裡也被搜過一遍。
「使臣,沒有。」
「走吧。」全永堅道:「夢窗先生,晚輩告辭。」
「不送……」
吳文英看著全永堅帶人離開,不慌不忙關上門,栓上。
他推開書櫃,吃力地掀開下面的木板,下面有個大洞。
李瑕正蜷著身子縮在裡面,因失血過多而唇色蒼白,但還是醒著。
「你若撐不住,睡一覺無妨。」吳文英低聲道,「只要信得過老夫。」
李瑕沒說話,卻是點點頭。
他身上的傷口已簡單包紮過,吳文英扶他上了榻,又重新上藥包紮一遍,將帶血的血條丟到正在熬藥的火爐里燒了。
其後,吳文英又舀了一碗藥,餵李瑕喝了。
「歇著吧,晚些再談。」
……
李瑕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再醒來時精神已好了不少。
他睜開眼看去,只見吳文英正倚在躺椅上磕睡。
這老人五六十歲模樣,身穿襴衫,頭戴巾帽,看起來臉上有愁苦之色,皺紋很多,也很深。
李瑕沒叫醒他,起身觀察了一會環境,拿起一本正在編撰的《夢窗集》書稿看著。
一會之後,外面忽有敲門聲響起。
吳文英驚醒過來。
「是飯菜來了?咳咳……」
他咳了咳,向李瑕點點頭,往外屋走去。
很快,外屋傳來對話聲。
「夢窗先生的病如何了?這悶熱天氣染了風寒可難受。」
「是啊,外面可還在搜捕?」
「還有少許人留著,其他人往更遠處去了,這事也真是怪了,人還能插翅飛了?」
「……」
吳文英與來人聊完,端著飯菜回了裡屋,擱在桌上。
李瑕放下手中詞集,行禮,低聲道:「謝先生救命之恩。」
「老夫吳文英,字君特,號夢窗。」
李瑕剛看了《夢窗集》,也看到了其中幾句有名的句子。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人去鞦韆閒掛月,馬停楊柳倦嘶風。」
這些詞李瑕以前並不會背,也不知作者是何人,但隱約聽說過。
於是大概知道這吳文英是個傳世詞人。
「謝過夢窗先生。」
吳文英扶住李瑕,不讓他行禮,道:「你幼時,老夫曾見過你兩次,一轉眼,都這般大了。看來你是不記得了?」
「是。」
「先坐吧。」吳文英扶著李瑕坐下,道:「你有傷在身,不必說話,但可放心,你父李墉李守垣,曾是老夫的學生。」
他說著,指了指書櫃,又道:「四個月前,你父也曾藏身於此。今日,老夫雖也想救你,可惜本沒有辦法,只能一直暗中盯著。幸而,你運氣不錯,正好逃到了這別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