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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很簡單,無非兩個可能,忙哥剌若不理會我們,向東往河套,我們先吞下在他後面的脫忽;若他與我們決戰,那便兩股兵馬一起吞下。具體的,楊奔你來說。」
「是。」楊奔出列,氣勢已與之前不同。
只有勝利能完全消除失敗的陰影。
他點了點地圖,道:「廉公就在脫忽的身後,此戰我們必勝……」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牽制
九原城的城池最早是戰國時的趙國修建的,是秦漢唐時的軍隊、糧草集結之地。
這裡是秦直道的北止點,也是秦始皇生前最後想去的一個邊疆重鎮。它最近一次重修還是在唐朝時,稱為「受降城」。
城垣高二丈,底寬三丈,頂寬一丈,分南北兩城,呈雙菱形,名曰「鳳凰雙展翅」,北城東西長兩里,南北長一里;南城與北城相連,稍小些,兩城占地一共十五頃左右。
就這樣一個不大的城池,卻是貫通東西南北的交通樞紐、軍事重鎮。
張珏得知了忽必烈親征的戰報之後,不僅沒有退。反而燒毀了船隻,藉此擊敗了元軍萬戶忙古帶,之後趁勝追擊,尾隨著潰兵殺入九原城中。
收復漢中時也是張珏率先殺入城中殺敵奪城。這次九原城正是他北上的目標,最後還是讓他以這樣的方式占據了。
可惜意義已完全不同,當前這種形勢下,此舉不是收復,而是坐困孤城。
忙古帶敗走沒多久,更多的元軍重新包圍上來,將城垣圍得水泄不通。
若說張珏在南海子碼頭還有退路可以選擇,到這時候算是把自己陷進了絕境。
而元軍也是沒想到他會這樣,才會被他打亂了布置。
之後二十餘日間,元軍一直在持續攻城。因知道唐軍無路可逃,元軍沒有不顧傷亡地強攻,才使唐軍能夠勉強支撐。
到了十月下旬,河套草原上下起了大雪,天地間一片白雪茫茫。
唯有城垣上始終沒有積雪,只有透紅的、骯髒的冰面。
每天傍晚,唐軍士卒都會把同袍的屍體拖下去安葬,把敵兵的屍體剝乾淨,擺在城頭,澆上水。
到了次日,水就會凍結成冰,讓城垛更高一點。
「嘔!」
一名唐軍士卒正在拖著屍體,終於吐了出來,之後萎靡地倒在牆根。
站在不遠處的劉金鎖見了,連忙上前扶起他,嘴裡道:「別躺這裡,多凍人。我說你都是老兵了,見了屍體還能吐。」
「將軍……我不是犯噁心……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是太累了。離鄉在外,水土不服,心裡焦急,難免不舒服。」都統製程聰走上前來,讓人將那士卒扶下去,道:「先去歇著吧,今日火頭軍弄了些米麵,一會就開飯了。」
「謝將軍。」
劉金鎖聞言便笑道:「米麵?那可太好了!盡日吃馬肉,整得我肚子老不舒服。」
「劉將軍來搭把手,我倆把這點活幹了。」程聰道。
這個出身釣魚城的將軍身材粗壯,如同木桶,年紀雖大,性格卻頗直率,一邊與劉金鎖搬著屍體,一邊道:「劉將軍還真是到什麼時候都樂呵呵的。」
「那不然。」劉金鎖笑道,「眼前這又不算什麼難捱的時候。程將軍知道吧?當年我從開封回到臨安,滿以為立了大功要升官咧,結果給老子弄進了那黑漆漆的地牢里,將老子的刺青都給剝了一塊,他娘的。現在有這麼大一城守著,還有上萬的兄弟們一起,怕個驢球。」
「哈哈哈哈。」
程聰大笑不已,也舉例幾個平生艱險的經歷。
「現在這情形就好比當年蒙哥剛到釣魚城的時候。不過吶,這九原城可沒有釣魚城那麼好守。」
「那不一樣。」劉金鎖道:「說釣魚城,那是蒙軍攻到我們的川蜀,現在可是我們攻到河套來了。程老哥莫覺得我看著傻氣,我是懂戰略的。我與你說,忽必烈都著急忙慌地跑來守了,這一戰我們若贏了,那離陛下一統天下的日子就不遠了。」
「劉將軍還真是懂戰略的,但不贏又怎辦?」
「不贏就退回去再守三五年唄。都不打緊,樂樂呵呵的。」
「要我說,那得贏。」
兩人放下屍體,澆了水。程聰撓了撓長了凍瘡的手,道:「除了陛下,張大帥就是我老程眼裡最會打仗的。哪能打不贏呢?」
「那是,我也服張大帥。」劉金鎖道:「以前在宋國,人家總說大宋最能打仗的是呂文德、劉整,嘿,放屁。不說陛下,反正我認識的,就張帥最能打,比蒙元那些強得多。」
「哈哈,和劉大將軍聊天心裡就是暢快啊。」
程聰笑著笑著,再次想到了那日劉金鎖與王立爭著去偷襲愛不花,之後王立去了,一整支兵馬被殲滅了。
他眼中就再次泛上了悲色,心疼這釣魚城出來的孩子,同時也覺得自己對不住王立的父親。
「走,吃點米麵去唄。」劉金鎖意識不到程聰的心境,自顧自地道:「我與你說,今日張大帥難得吩咐把那點米麵蒸了,肯定是有硬仗要打,信我劉大聰明的……」
果然。
這夜軍中不僅有米飯配馬肉,每個將士還有一口烈酒喝了。
那是張珏從城中的商旅手上搶的。
到這種時候,他才不管什麼李瑕要求的各種紀律。他是大唐軍中第二人,打這一仗是願意為了與李瑕的共同志向去死的,不在乎這點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