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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禥聞言,竟是咧嘴笑了一下,道:「你傻了吧,反正,一個伯也是伯,兩個伯也是伯,師相說,這兩個伯早晚會打起來……打,打起來。」
說罷,笑呵呵的趙禥自低頭又鬥起蛐蛐來。
王清惠握了握手,指甲快要刺進掌心,刺痛感傳來,才讓她確定眼前這些都不是夢。
她曾聽說,宋寧宗皇帝智力低於常人,曾聽說宋高宗以臣子之禮向金國進表……但每當身處這堂皇的宮殿之中,她總覺得這荒謬之事不可能發生,都是假的。
可它又發生了。
一次又一次。
像是在南渡之後這種卑躬屈膝都成了秉性。
「啪」的一聲響,趙禥的印章蓋在了這一紙表文之上。
……
「唉。」
慈寧殿中,謝道清長嘆了一口氣。
「傻孩子,你真以為若繼續戰下去,大宋能贏得了嗎?就算不輸,可只要是不贏不輸的僵持局面,便能蝕了大宋的國本啊。」
全玖又病倒了。
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聽著謝道清講著那些大局為重,半句也沒有聽進去。
她不懂國事,只知道自己的丈夫向叛逆跪下去了。
而她全玖,沒死在當年被蒙軍圍攻的潭州。卻在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之後,還遭遇這等奇恥大辱。
嫁了一個廢物。
「臥薪嘗膽,韜光養晦吧。」謝道清又嘆道:「這滿朝的臣子有幾個靠得住,大難臨頭之際,除了賈平章,卻要我們一介婦人作主。好在我看明白了,元蒙與李逆必有一戰,退這一步,好讓他們兩虎相爭。」
「大唐皇帝。」
全玖低聲喃喃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譏諷,還是有些魔怔了。
「太后不該再喚他『李逆』,是大唐皇帝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戰利品
青石磯碼頭上車水馬龍。
滿載著人與貨的船隻才緩緩離開碼頭駛向上游,下一艘空船已堵了過來。
處在下游的則是唐軍水師,像是在安靜等待輜重船先行。
苟善才與張順、張貴兄弟帶著幾個軍中文吏走過碼頭,一路指點著江渚風貌。
「往年二月初,這邊都會划龍舟,稱為開龍。」
「今年不會有了,我們會帶走所有的船隻,不管它是戰船、商船、漁船,還是龍舟。」
張順說話時一本正經的,抬手指了指前方,又道:「還有那造船坊里的匠人,也要全帶走。」
「對。」張貴道:「漢中就缺造船的匠人。」
「兩位張將軍放心,都安排妥了,請。」
苟善才引著他們走向鄂州造船坊。
沿途可看到碼頭上許多背著行囊、拖兒帶女的人們在排隊上船。
「這都是要入蜀的人吧?」張順問道。
「是。」
「真多。」
「看著多,實則不到鄂州人口之四一。」有軍中文吏搖了搖頭,「有家有業者不肯走,也不必強求。」
「因史相公取鄂州至今過三兩月,耽於戰事未及治理?」
「非也,鄂州城內商賈繁華,若能入城,討個營生不難。如今願意隨軍入蜀的,多是失了田地、營生的流民」
「虧的公田法,這些年失地的百姓不少。」苟善才譏嘲了一句,轉而嘆道:「輿情司一直想從宋境吸引人口到蜀中,但很難。」
「談何容易?便說某個流民好不容易得知大唐日子好過,欲來歸投,無非漢江、長江二途。若走漢江,如何穿過宋元交界?若走長江,沒有船隻如何翻得過三峽天塹?」
「莫說走漢江、穿三峽了,宋廷籍貫管轄嚴苛,普通百姓能到襄陽、江陵,都是難事。」
「更別提世人重鄉土之情,有口吃的則輕易不願離鄉,而無吃食半途便要餓死了。」
苟善才深以為然,道:「還得是此番陛下親征,能帶走許多人口。」
有文吏擺手道:「帶能帶走多少?滿打滿算,江船能載走兩三萬人已是費力,陛下所求者,在於長遠。」
「明白。」苟善才道:「蜀人歸蜀。」
張順便問道:「那若想要過來投奔,又不是蜀人,咋辦?」
這問題倒不用那些文吏來答,苟善才已笑道:「我不是蜀人,我婆娘家卻在重慶府。」
「那我的婆娘不在重慶府。」
「張將軍忒實誠了些。」苟善才道:「總之這口子一開,只要大唐將士還駐紮在江陵府,便可源源不斷地吸收人口。」
「不僅如此。」
「哦?」
「蜀人歸蜀之策,並非我朝獨創,當年金國提出北人歸北,除了限制中原百姓南下,補充人口、穩定秩序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在於『欲取降附人誅之以懲後』。」
苟善才聽到這裡便想到了盧富,可以想見當年靖康之變時從中原逃往江南降附趙宋的人有多少,何止百萬個盧富?
可惜時隔百餘年這些逃人的命運都差不多。
不僅是苟善才,連張順、張貴都仔細聽著這些文吏說話。
這是在對最近的唐宋和約進行解讀,是他們了解國策的渠道。
「但陛下與完顏氏不同,要的不是誅殺降附趙宋之人,而是取天下之人才。」
「人才?」
那文吏笑了笑,反問道:「大唐已立國,可開科取士,將軍以為有多少士人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