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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何事?!爾等又要圍殺我張家不成?!」
……
夜色中,岸邊的呼喊聲更響。
「儀叔安捕了廉相,儀家叛投了!救回廉相……」
「儀家反了……」
儀叔安還在慌慌忙忙披甲,心中煩躁。
怎麼能不煩?一會說張家反了,一會說廉希憲反了,現在可好,又說儀家反了。
搞清楚,他儀叔安才是蒙古宗親的心腹。
張家代表世侯、廉希憲出身金蓮川幕府、阿合馬代表色目商人的……這些各路牛鬼蛇神各懷心思,竟敢全擠到解州鬧事。
問題在於,大蒙古國對各路牛鬼蛇神的管制本就不嚴,一時半會的,阿合馬也趕不到。
還真就只能靠他這宗親心腹來鎮壓下去。
「報。」儀忠大步趕來,稟道:「大帥,反軍攻上岸了,想劫走廉希憲。」
「多少人?」
「守蒲津渡的三四百人,說是奉陝西行台之命……」
「這裡是山西!他們的陝西已經丟了,廉希憲送給李瑕的!」儀叔安大怒,喝令道:「立即把廉希憲押回解州。」
儀忠連忙派人去押廉希憲,又道:「大帥,我恐廉希憲叛投之後,早有攻山西之意,故意帶兵渡河,今日風陵渡若失,不堪設想……」
儀叔安一驚。
他猛地回想起來楊實說的那些話——李瑕欲取山西。
「不,他說好了休戰的……該死!李瑕說了罷兵休戰的……」
「可楊實提出要交還廉希憲,大帥並未答應……」
「去!守住渡口,去找張延雄來,事情是他鬧出來的,告訴他,李瑕本欲休戰,是他擅自動手擄人,鬧出這動靜。張家若不為我解決,我狀告至陛下面前!」
「是……」
儀忠大步而走,一邊不停驅使兵馬去守風陵渡,一路趕到營牢,只見張延雄正帶人堵在門外要殺廉希憲。
甫一見面,張延雄不等儀忠開口,徑直喝道:「為何還不斬廉希憲,讓他調兵攻山西?!你儀家反了不成?!」
儀忠一愣,忙道:「張將軍息怒……拿下廉希憲之時,風陵渡那麼多人,難免有人……」
「夠了!還不把廉希憲首級拿來,威懾反軍?!」
「不可!此事我家大帥已上報行台,不可擅作主張……你們,速將廉希憲押往解州……張將軍,請你儘快帶張家勇士助我守渡口。」
「關我屁事!」
張延雄眼中精光一轉,佯怒,啐了一口,轉身便要走。
要做的事已做完了,眼下回驛館看住大姐兒才是要緊。
沒想到,儀忠竟是一把趕上,死死拽住他。
「張將軍,你莫忘了,是你擅自主張擄回廉希憲,才釀成今日之禍。」
「放屁!要不是我捉回廉希憲,解州都被他謀劃下來了!」
「不,我家大帥早有安排,已請行台調兵,是張將軍逼得廉希憲提前動手。誤我家大帥大事。」
張延雄暗罵儀家無恥,但話都這麼說了,沒奈何,只好帶人去助儀家一臂之力……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天涯
馬蹄踏過黃土,將風陵渡的混亂甩在身後。
張文靜回頭看了一眼火光,額頭便貼到了李瑕的臉頰上。
她耳朵一熱,忙又轉回身,心想道:「訂了親的……訂了親的……」
漸漸地,李瑕放慢了馬速。
迎面拂來的夜風便也溫柔了許多,倒還能聽到黃河在咆哮。
時隔四年,再次這樣與他同乘一騎奔馳於遼闊大地,當年一幕幕卻還清晰……
「你騎術好了很多,以前根本就不懂節省馬力。」
「以前待你太兇,生氣嗎?」
「哼,也不知後來誰被誰俘虜了。對了,我前陣子做了件事,救了一個小女子。」
「我知道,洛陽永寧張氏女,我已見過她。」李瑕道,「她很喜歡你。」
「嗯?喜歡我?」
「提到你時,紅著臉,說你丰神俊秀。」
「那當然。」張文靜指了指黃河對岸,道:「那時那情境,她坐在馬車上,蒙人想要擄了他,我策馬仗劍而來……你可覺熟悉?」
「嗯?」
張文靜不依,拿腦袋抵了抵李瑕的下巴。
「真不記得了?」
「記得。」李瑕問道:「所以,永寧張氏因為這一幕便喜歡上你了?」
「不和你說話了。」
雖說是嗔了李瑕一句,張文靜依舊覺得開心。
她有很多很多堆積經年的話想說,但已不著急了,等離開這裡,還有很多時間慢慢說。
……
終於,行到了一處河岸平緩之處,李瑕勒住韁繩。
「就是這裡了。」
他先翻身下馬,抬手,將張文靜抱下來。
「我自己能下呢。」
「以前不都是我給你提下來的?」
「嘁。」夜色中看不到她臉紅,只見她抬首四顧,問道:「船呢?」
「一會便到了。」李瑕伸手理了理張文靜亂掉的頭髮。
張文靜老實地任他理了,轉身跑開,自去往馬車那邊找元嚴說話,不願當旁人面與李瑕親近。
李瑕笑笑,四下看看,還有些捨不得這黃河北岸。
說句心裡話,這幾日才是今年最輕鬆的時光,沒有大量的公務,每日睡醒了只需想辦法找女孩子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