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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認為楊奔有本事帶著慶符軍活著離開大理,但守關五日還是可以的。
他們最想要的,也就是縣尉能醒來。有了這個指望,眾人終於冷靜下來。
……
這邊鮑三去安排繼續作戰,兵士們湧向關城北門。
關城南門,高明月抱著李瑕策馬而出。
她甚至沒有一個具體的目的地,只知道向南,向南……
……
大理永昌府慶甸。
此地即後世的臨滄,地處瀾滄江與怒江之間,因臨瀾滄江而得名。
五月二十日,孔明山南面的深山老林里,名叫「阿則仇」的老彝民提著獵弓從樹幹後望去,看到了一個帳篷。
阿則仇很疑惑,這樣的老林子怎會有外人來。
他眼珠子轉了轉,起念回去喊族人來偷他們的馬。
下一刻,幾個漢子從附近圍了過來。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阿則仇用彝語大喊著。
那些大漢喝罵了幾句,說的話他卻聽不懂。
過了一會,一個漂亮的少女從帳篷里出來,說了幾句話之後,用彝語問道:「敢問老丈,這附近有沒有箭毒木?」
「箭毒木?」阿則仇縮著脖子,道:「這邊沒有……得要到瀾滄江下游,很遠咧。」
「有多遠?」
「走上……五六天。」
那少女一聽,眼神就黯淡下來,有些不死心地又問道:「老丈知道箭毒木,會解箭毒木的毒嗎?」
阿則仇遲疑了好一會,低著頭悶不吭聲。
接著,一包沉甸甸的乾糧就被遞到了他懷裡,之後是一塊金子也放在包袱上。
「你要是能解毒,這些都給你。」
阿則仇猶猶豫豫的,縮頭縮腦地道:「先看看中毒之人行嗎?你們可別殺我。」
「不殺不殺,快看看他。」
阿則仇進了帳篷,見裡面躺著個俊少年,雙目緊閉,臉色灰沉。
他不由咂舌,喃喃道:「中毒好深……這這是在哪中的毒?多久了?」
「在大理城,有三天了。」
阿則仇一愣,轉頭看了看那些士兵手裡的刀,不捨得放下手裡的包袱,跪在地上哭道:「求貴人不要殺小人。」
「你解不了毒嗎?」
「這……這位貴人中的哪是箭毒木呀?」阿則仇道:「一中箭毒木,很快就死了,哪能活三天?」
「我們有很厲害的苗巫,她用草藥吊著。但還沒找到解藥,能告訴我到哪找解藥嗎?」
「哪能解呀?」阿則仇又不說話,跪在地上縮著身子,擺手道:「我不要貴人的東西了,放我走吧?」
下一刻,一柄劍抵在他脖子上。
那少女看起來善良,方才一直帶著懇求的語氣,沒想到忽然間竟是拔劍相向。
「一會說能解,一說又不能解。再不老實說,我殺了你。」
阿則仇大駭,連忙道:「是這樣,是這樣……別人都說箭毒木沒有解藥,但只有老彝民知道有一種草可以解毒,叫叫……叫紅背竹竿草。這種草極少,一般人又認不出來,所以說無解。」
「那你能不能認得出?」
「我也認不出,但我阿爹以前說過,紅背竹竿草長在箭毒木的周圍……我就想著,貴人要是在這附近中的毒,我把草全拔下來餵他……說不定就能得這些金子。」
那持劍少女聲音里幾乎帶了哭腔,又問道:「到哪裡去找紅背竹竿草?」
「南邊,南邊……」
……
高明月提著劍,終究是沒殺眼前的老彝民,讓人先將他帶下去。
她獨自坐在李瑕身邊,一時也難以決斷。
阿莎姽進到更深的密林里去找解藥了,現在是在這裡等著,還是帶李瑕到更南邊?
可是五六天,就算騎馬去也得兩三天,李瑕真的撐不住吧?
「郡主。」外面有人道。
「怎麼了。」高明月抹著淚問道。
接著,宋禾的聲音響起,道:「許禿瓢……沒扛住,剛剛走了。」
高明月愣了一下,站起身想要去旁邊的帳篷看看,才走了兩步,她回頭看了看李瑕,又有些不敢離開,重新蹲下身握住他的手。
「我該怎麼辦?嗚嗚……我該帶你走更遠還是等姑姑回來……不要死好不好……嗚……」
……
宋禾沒等到回答,轉身又進了許禿瓢的帳篷,心情沉重起來。
許禿瓢是熊山的手下,宋禾與之並不熟悉,他難過的是,縣尉中了一樣的毒,只怕也撐不住了……
……
「你知道冠軍意味著什麼嗎?」
李瑕看向黑暗中的賽場,尋找著說話的人,卻看不到對方。
他甩了甩頭,喃喃道:「我很累了,很累了。」
「你再看看走在這條冠軍路上的人們。肋骨折斷刺入肺部還繼續上場奪取全勝、胸肌撕裂僅靠一支左手就打贏對手的摔跤手;在高溫烈火中全身燒傷且吸入致命性氣體,醫生拒絕治療、牧師做了臨終禱告,兩個月不到又重新參賽的賽車手;韌帶撕裂、關節反轉、小腿骨裂、腦神經損傷……」
「我已經退役了,我摔死了。」
「從來沒有天生的冠軍,只有遠超常人的意志,神話般的意志。起來,你這點小扭傷算什麼?」
「我都說過了,我已經摔死了。」李瑕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