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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了臉,梳了頭,換了一身衣服,重新恢復了雍容的姿態,開始不停發號施令。
「派人去把情報告訴張延雄,讓他務必從李瑕手上救出大姐兒。還有,告訴他不要慌,他還有時間找到巴音,我會穩住額日敦巴日。」
「是。」
「把赤那的人頭給我醃好,送到潁州去。」
「是。」
「沈開,你親自去調動人馬,所有人都用張家舊部。」
「是……」
張弘道吩咐完,拿著情報出了門。
很快,他再次出現在額日敦巴日家中。
……
「這伙宋人兇惡,並非是我杜撰。如今赤那不見了,我們張家也在盡力搜救,但……赤那很可能是被這個李瑕捉了。」
額日敦巴日眉頭皺起,冷哼道:「不可能,我兒子是有點莽撞,也不是懦弱的宋人能捉走的。」
「這李瑕不是一般宋人。」張弘道把手裡的情報往前一推,道:「這裡記載的是李瑕在廬州、壽州的所作所為。我張家已經有很多人栽在他手上,張榮枝、喬琚、范淵……」
額日敦巴日看不懂漢字,招了招手,有一個通譯過來,看過了情報,在額日敦巴日耳邊小聲說起來。
張弘道默默等到那通譯說完、額日敦巴日臉色漸漸凝重,這才開口繼續說道:「李瑕設計激怒赤那,讓赤那認為是我們張家要對付他、出城衝擊了我的人。當時,許多人都看到李瑕騎馬追著赤那走了,此事,也有赤那的護衛可以作證。」
「不錯。」
張弘道繼續道:「等我們追上馬車,卻發現赤那身邊的護衛被殺了,而赤那已不知所蹤,我懷疑,李瑕把赤那帶去了潁州。」
額日敦巴日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捉了我兒子。」
「我們怎麼敢?」張弘道攤了攤手。
「我告訴你……萬一我兒子死了,不管是誰殺的,我要你張家陪葬!」
「沒找到屍體,赤那應該還活著。」
額日敦巴日道:「等巴音回來,自然會知道。」
張弘道眯了眯眼,道:「但赤那失蹤已經快四天了,每拖一天,他都危險一分。我們不能只是坐在亳州城裡等。」
「你什麼意思?」
「我們去潁州,李瑕一定把赤那帶去潁州了。」
「放屁!」額日敦巴日發了火,道:「你說來說去,都是說是宋人捉了我兒子,宋人……宋人怎麼可能有這種能耐。」
張弘道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桌上的情報。
好一會,額日敦巴日在案上一拍,喝道:「說話!你必須對這事負責!」
「說實話,事情到這一步,都是因為赤那受李瑕挑撥。我張家死了那麼多人還步步隱忍,盡心盡力找他,這才辛苦得來這份情報,潁州邸家勾結宋人,也許隨時要造反,到時說不定要殺赤那祭旗。現在赤那危在旦夕,達魯花赤若不信我,我也無可奈何,那就讓我張家為你兒子陪葬吧。」
張弘道說罷,看著額日敦巴日,眼中滿是誠懇。
他父兄不在,只留他坐鎮亳州,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必須處理掉這個危機。
他賭的,就是額日敦巴日還不知道赤那的死訊,賭的就是這個蒙古人會去找唯一的兒子。
終於,額日敦巴日道:「你說,要怎麼做?!」
「請達魯花赤隨我去潁州,找邸家要人……」
……
畢竟是要去找親生兒子,蒙古人做事利落,額日敦巴日當天就安排好一切,帶了七十餘名護衛,與張弘道出城去往潁州。
張家也對此事十分盡心,安排了許多人馬,足足有三百餘精銳,仿佛是要去討伐邸家。
他們行進快速,天黑時就到了兩州之間的雙浮鎮附近,次日就可到潁州境內。
是夜,額日敦巴日冷眼看著張弘道安排隊伍休整,卻是從嘴中吐出四個含糊不清的漢字。
「和水凍印。」
「什麼?」張弘道愣了一下。
額日敦巴日道:「我最近學了一句漢語……和水凍印。」
「禍水東引?」
張弘道臉色微變,最後尷尬一笑,問道:「這次去潁州,達魯花赤上報了嗎?」
「是。」
「不知是如何上報的?」張弘道負著手,又問道。
「如你的意,說邸家勾結宋朝,我去查他。」額日敦巴日譏諷了一聲。
「如此……謝過了。」張弘道鄭重道謝。
額日敦巴日道:「只要我兒子沒事,我們之間好說,但……」
「噗」的一聲響,張弘道已一刀捅進了額日敦巴日的胸口,迅速往後退去。
幾名親兵已圍上來,護著張弘道撤入軍陣之中。
「動手!」
弩箭激射而出。
蒙古護衛們才剛剛脫下甲、放下武器,占據了最好的地方坐下、吃著東西。
亂箭射來,登時就是一片慘叫,血染了一地。
一場屠殺突然展開。
「噗、噗、噗……」
「一個活口都不許留!」張弘道大喝道……
他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雙手顫抖得不停,比上戰場還緊張。
他曾經殺過許許多多宋人,今日還是第一次殺蒙人。
若問他怕不怕,他怕得要死,心都在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