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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已經完全忙不過來。
他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忽聽人稟報導:「陛下,李老元帥與陸相公到了。」
「到了?」李瑕轉頭看去,卻未見到李曾伯與陸秀夫走上戰台,遂問道:「他們在何處?」
「在那邊隊伍後面,已經等了有一會了。」
「他們?等著?」李瑕訝道,「怎不直接過來?」
依李曾伯、陸秀夫的身份,當然不必排在後面候見。
「李老元帥說,他不過只是來報三關口之戰的詳細,不耽誤陛下處理緊急軍務。」
李瑕感慨一聲,忙召他們過來。
很快,只見李曾伯由陸秀夫、宋禾、皮豐等人攙扶著,緩緩走上戰台。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走路時一瘸一拐,但臉上都帶著如釋重負的輕鬆,還有一種高興到不知該如何慶祝的神情。
「老臣參見陛下。」李曾伯帶頭行禮,「興慶府一敗,臣終於……」
李瑕已上前扶住他那枯瘦的手臂,打趣道:「你們怕耽誤緊急軍務,但現在最緊急的,就是請你們來處理軍務。」
李曾伯愣了片刻,皺巴巴的臉色故意作出委屈之色,道:「陛下這是生怕累不倒老臣啊。」
「哈哈。」
一句並不好笑的玩笑話,周遭眾人卻紛紛大笑,如同過年一般熱鬧。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戰亂帶來的傷病、勞累、悲愁也被洗去。
「正是李卿三關口大捷,才得以擊敗了忽必烈。」李瑕道,「朕還想著再累一累李卿,好讓天下一統。」
「老臣領旨……」
李曾伯聽得動容,聲音卻是沙啞得厲害。
李瑕早就看到他神色憔悴,遂扶著他到一旁坐下。
過程中,李曾伯接連推拒,稱「不敢勞陛下扶」,好不容易坐下了,臉上每一根皺紋似都在說著「君恩深重」。
他當然已經很累了。
三關口之戰的更多細節則是由陸秀夫來講述。
「臣到平羌堡詢問了廉公,便連夜趕回蘭州,依照廉公的戰略調度各路兵馬,穿過賀蘭山……」
這些經歷,說出來不過是簡單幾句話。但整場戰役當中,各地兵馬調集至西北、糧草輜重需安排、行軍路線須規劃,以及各種想像得到、想像不到的麻煩,正是包括陸秀夫在內的官員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安排妥當的。
陸秀夫在戰場上雖然沒有太多的表現,其實是幕後的大功臣之一。但談及經過,他卻淡化了自己的功勞,言語之間不動聲色地將功勞都推給旁人。
「臣隨摟將軍一道而來,當時在紅井溝皮將軍堅守已久、血戰抵擋了張弘范的強攻,王師主力殺上,殲滅並俘虜了元軍大量兵力,僅張弘范領小股殘兵,逃進了賀蘭山深處……」
說著這些,李瑕與陸秀夫一前一後踱了十餘步,離開了人群。
待三關口之戰的細節說過,李瑕卻是話題一轉。
「關中戰況如何了?」
他之所以有此一問,因之前信報說的是,伯顏幾乎攻破了潼關。
這也是關中一度惶恐、差點就把後續兵力調回去的原因。
好在高長壽及時趕到長安,關中局勢稍緩,廉希憲這才敢作主讓兵馬繼續趕赴賀蘭山戰場。
當時賀蘭山之戰如火如荼,為了不影響軍心士氣,他們把這個消息壓著,直到現在李瑕才得以當面細問了。
這件事,陸秀夫知道的並不比李瑕多,最後只是道:「最近的戰報,高元帥還在與伯顏對峙,並無壞消息,請陛下寬心。」
「與朕說說劉元禮在關中防禦上的調整,說細節。」
「臣離開長安前,軍工坊新造了兩門火炮,劉元帥皆安排至武關,抽調了摟將軍以及一部分老卒,以四川來的新兵替代……」
大概聽過一遍,李瑕的神情放鬆下來。
「劉元禮性格沉穩,可以託付。」
之後,他又低聲自語了一句。
「只是伯顏也不容小覷。」
陸秀夫沒有聽清,疑問道:「陛下?」
「眼前最重要還是擴大戰果,對賀蘭山之戰進行收尾。」
說話間兩人又踱到了諸將面前,話題又轉回了當前的戰事。
李瑕道:「朕記得當年祁山道一戰,戰後的諸多事務也是你在處理的?」
「臣有幸。昔日見過陛下擊敗汪良臣、收復關隴;今朝又得見陛下擊敗虜酋,收復中原在望。」
陸秀夫說著,一絲不苟地行了一禮,眼神依舊清亮、純粹。
李瑕道:「朕望著能與你並肩做更大的偉業。」
「臣雖不知還有何等偉業能比收復中原更大,唯鞠躬盡瘁。」
……
既然這些能操持軍務的人才們都到了,李瑕就把戰後的收尾工作全丟給了他們。
他得以開始親自過問追擊忽必烈一事。
這一輩子都是被人追殺,李瑕還是第一次追殺別人,經驗十分不足。
他一邊策馬向北,一邊與林子商議著。
「賀蘭山往北這一帶都是沙漠,忽必烈已逃進了沙漠,只要再往東北方向走,就可以抵達磴口。」
「據我們推測,脫忽的兵馬以及楊文安的敗兵很可能已退到磴口這一帶。」
「我們的騎兵還能繼續追嗎?」
「馬匹已經跑累了,而且控制俘虜需要太多兵力,很難包圍這個沙漠,只能咬緊了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