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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住他們!」
「快!攔住他們……」
前方,唐軍不停在大喊著。
安童卻是獰笑不已,繼續往前。
天就快要黑了,他雖然沒能真的破陣沖踏進李瑕的大帳,卻打亂了唐軍的計謀。
顯然,這一戰他打得比唐軍預料中好,越是如此,唐軍士卒越容易吃驚,就越容易出錯。
反之,他則會更自信、更冷靜。
安童已經能夠冷靜地判斷出唐軍的布置,是把川蜀、關中來的兵力安排在前線,靠近大帳的則是河北的漢軍降兵。
而漢軍降兵的戰力顯然要弱上一些。
這就是李瑕的第一個疏忽……
「噗。」
前方忽然有長矛斜斜地刺過來,恰是刺入人喉嚨的角度。
同時有唐軍將領大喝道:「陣型亂了!幾年沒打仗連殺人都不會了嗎?不許退,齊刺!」
「刺!」
「噗噗噗噗噗噗。」
安童眯著眼看去,只看賈文備策馬趕到陣前,正在揮鞭大喝。
唐軍則重新調整了一些陣列。
「殺過去!」
「刺。」
沒有再拋手雷,沒有再放箭,也不再大喊大叫。唐軍冷靜下來做了調整,只不過是排得更整齊了些,進攻更一致了些,氣氛更平靜了些。
但,竟是簡簡單單就攔住了這些元軍敢死隊的去路。
長矛以準確的角度刺進喉嚨,每次都是一排同時刺來,元軍士卒想要揮刀去擋也來不及。
「殺了他……」
安童還在吶喊,「噗」的一聲,喉嚨被開了口,聲音便漏了風。
他還想努力撐住手中的大旗,卻已止不住它緩緩倒下去。
抬眼看天,天色竟還沒有完全黑下。
但至少,他向大汗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木華黎的子孫,沒有背叛大蒙古國……
「噗。」
又是一陣悶響,更多的屍體倒在地上。
賈文備策馬上前,一腳踹倒那還在搖晃的將旗,抬刀斬下安童的頭顱,自語著罵了一句。
「沖了三十步,還狂得沒邊了……廢物。」
……
「吁!」
乃顏猛地勒住了韁繩,再次掏出望筒向前方看去,發現僅僅幾息的工夫,安童的旗幟竟已倒了下去。
「額秀特,這麼快?」
偏偏乃顏已下令衝鋒,他遂移動望筒看向忽必烈的方向,心中思量忽必烈還打不打算夜戰。
沒多久,便聽得北面的號角越來越響,正是繼續夜戰的命令。
「別不是忽必烈故意的,騙我下令衝鋒。」乃顏心想道。
再一想,連安童都能差點殺穿李瑕中軍,他咬了咬牙,心一狠,還是繼續向前衝去……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信徒與王子
唐軍右翼。
主將茅乙兒抬頭看了一眼乃顏那繡著十字架的旗幟越來越近,招過傳令兵,交代道:「去告訴各個統領,別看元軍喊得凶,但騎兵每次奔跑過來並不直接沖陣,是想要嚇亂我們的陣型,或吸引我們的將士去追他們,都不要中計。該守住陣線的守住,該歇的先歇,下半夜再輪替,夜還長。」
「喏。」
傳令兵紛紛跑去傳口信,心裡其實覺得將軍有些囉嗦了。
但茅乙兒打仗就是這樣的,什麼事都要反覆交代清楚。這些年他守著潼關,但凡有一點疏漏就有可能讓敵人危及關中,因此養成了謹小慎微的習慣。
派人傳令還不夠,茅乙兒還親自登上不同的望車,觀察戰場上的情形。
他的長相不比軍中別的大將那麼有威嚴,時至今日依舊黝黑,像個農夫,因此士卒們並不害怕他。見他路過,紛紛打起招呼來。
「將軍,怎麼還沒輪到我們殺敵?」
「那才好,說明敵人還沒衝破前面的防線。」茅乙兒道,「別急,有的是你們殺敵的機會。都放鬆些,別繃太緊了,保持體力,關鍵時候投入戰場。」
又往前走了一段,便見一個文官正在與幾個校將說話,內容也差不多是這意思。
「野戰不比守城。我們以前守潼關,兵力在城頭鋪開,每個人都能打到敵人,但野戰得講陣型。元軍現在聲勢大,其實只派了不到一半的兵力在攻打我們,等到下半夜,我們戰得疲憊了,剩下的騎兵才會開始衝鋒。而且他們現在消耗的都是馬匹的體力,到時還能換馬……」
茅乙兒走過去看了一眼,見是自己的軍中參謀,名叫陳虞之。
陳虞之原是宋國的讀書人,幾年前從江陵輾轉投奔到關中。陸秀夫曾稱讚他才華橫溢,若在宋國必可高中進士,陳虞之卻言只願投身恢復中原之大業,因此便被安排到潼關學習處理軍中事務,漸漸成了茅乙兒的參謀之一。
「將軍。」
「陳先生。」茅乙兒頗客氣地喚了一聲,轉頭便罵了麾下將領們一句,「叫你們保持體力,一個個聽不懂是吧。」
「是我怕將士們太緊張,跑來多說了幾句,夜戰畢竟不好打。」
陳虞之起身,跟著茅乙兒往前走,穿過陣列,走到了離前線最近的一座望車,再次觀察著戰場。
只見元軍騎兵正在唐軍的陣列前繞著圈跑動,不時放出箭矢。
短兵交鋒的有,但並不多。
「右翼的情形和正面不一樣,我們的防守壓力要小得多,可見乃顏還沒到不計傷亡也要取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