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5頁
一場風波由此被平息下來。
張家沒有就這樣被逼反,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只有張文婉鼓了鼓腮幫子,很是不爽。
她站在那看著二哥的背影,心想道:「二哥性子就是太軟了,當年愛慕元姐姐時是這般,如今還是這般。」
……
張家開始忙碌起來,僕婢們開始收拾行李,要把張家直系一部分人送往燕京。
其中張弘基、張弘略,以及負責守衛保州的張弘規受到了重點關注,鄭雲表也許有一份名單,對張家的狀況一清二楚。
現在還包括了張文婉,也是點名要帶走。
見此情形,毛居節愈發憂愁。
「二郎這般答應北上是否會有危險?」
「無可奈何,金蓮川幕府那些老狐狸,這是防著我一手啊。」張弘基道,「至於危險,只要張家不真的造反,誰敢真的動手?一動,且看各家反不反。」
毛居節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道:「看來確實是,金蓮川幕府此舉不像是為了對付張家,而是為了把張家中能夠掌控順天府的兵馬的人物都調開。」
「是,我私下問過鄭元表了。他無意追究張家的罪責,只求辦妥差事。他答應一到燕京就將那些信件還我。」
「到了燕京,只怕還要到開平吧?」
「可如此一來,與那位的計劃可就毀了?」
張弘基微微一滯,嘆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愈是遇到大事,愈是要冷靜應對……」
就是在這種雙方都小心翼翼維持和平的氛圍中,張家諸人收拾好了行李,北上燕京。
隊伍很長,張弘基為了保證家人的安全,把保州城裡最精銳最忠心的兵馬都帶在身邊。
而鄭雲表則讓副手「陪同」張家北上,他自己親自率兵留在保州,接替了防務。
車馬粼粼,一路逶迤。
時不時能看到元軍的探馬在道路兩邊奔過,查看著這隻隊伍的情況。
而其中一輛馬車當中,張文婉已換了一套男裝,檢查了行囊,仔細確認過了她從張弘基處偷來的那枚金虎符還在,才紮好行囊,趴在窗邊向外窺探著。
「二姐兒,這真的太危險了。」一名穿著張文婉衣服的侍婢一臉緊張地問道。
「我是怕危險的人嗎?」張文婉反問了一句。
「可是……壞事了怎麼辦?二郎考慮得一定比二姐兒周到?」
「你憑什麼就這麼覺得?」張文婉道:「為什麼不能我才是對的,我看起來傻嗎?」
「二姐兒,我是說這些都是男兒的事……」
張文婉終於轉過頭,鄭重地教訓起自己的侍女來。
「我告訴你,愈是遇到大事,愈需要果決應對。姐姐離家嫁給了姐夫時有多少閒言閒語?但才過幾年誰私下裡提起姐姐不說她慧眼如炬?現在我姐姐、姐夫馬上就要北伐了,偏遇到了二哥這麼個懦的。我才不要到燕京送死,我要回保州響應姐姐、姐夫,到時才能救我爹。」
「可是二姐兒你這樣太危險了……」
「噓!」
張文婉又看向窗外,目光在路邊掃來掃去,眼神靈動又帶著堅決。
她才不要學優柔寡斷的兄長,這些年對她影響最大的人,是她敢愛敢恨的姐姐。
但她姐姐太文弱了,她可不一樣。
張文婉爬上了馬車的坐榻,雙手支在窗邊,等到馬車路過一片低矮的樹叢,她忽然縱身一躍。
她摔在樹叢里,滾了兩圈,腳下一陣劇痛,卻是腳腕已經扭了。
張文婉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但是強忍著沒有喊出來。
她委屈地咬著嘴唇,撿起包袱,卻沒有向保州方向走,而是一瘸一拐地往北走。
她都想好了,張弘基一定會追問她的侍婢,往南把她追回來。
所以她要向北走一段,找機會穿過官道,避開他們最初的搜查範圍。
這是她從張文靜當年離家的故事裡總結出的經驗,且早就盼著來一場冒險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法與治
往涿州西北方向走五十餘里,便抵達了太行山下。
脫離了官道,騎馬往偏僻深山又趕了一段路,張文婉策馬立在一個小山頭,向四周望了一圈。
她的馬匹是在涿州城的驛站買的,因為從保州出發之前,她就已經準備好了各種信令、文書,這讓她得以順利買到了馬匹和食物。
但如此一來也暴露了行跡,於是她繼續繞道,先行到這太行山附近避一避。
此時天色將暗,四下眺望,東面已沒有追兵,西面卻有個小山村有炊煙升起。
張文婉拉起面巾,策馬過去。
她知道這種世道一個女子行軍不安全,因此穿的是軍袍,還披了一件最輕便的皮甲遮掩身形,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進了村里時,她這種裝束讓村民害怕不已,紛紛躲進屋中。
張文婉牽著馬在村中逛了一圈,選定了一個殘破的土牆農房上前借宿。
一個黑瘦的婦人正站在院中煮東西,身邊是兩個面黃肌瘦的孩子,正眼巴巴地看著鍋中。
這一家人是最不害怕張文婉的,站在那顯得麻木無神。
像是沒有了生的期盼,也就沒有害怕的事了。
「兵爺。」
那婦人轉過身,見到披甲的人牽馬過來,低聲喃喃道:「我男人征走了,沒有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