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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哥都本覺得她比年輕時粗礪了許多,沒那麼貌美了,此時見她嘆息,卻又感受到她的風韻,心念一起,便策馬上前。
「哈剌旭烈已經死了十六年了吧?你太久沒有得到男人的滋潤了,我很強壯,就像是鐵棍。」
「是嗎?」
「我能夠駕馭最烈的馬匹,能夠攪動斡難河的河水。」歲哥都道:「讓我來滋潤你乾旱了太久的土地。」
兀魯忽乃抬頭看向天空,閉上眼,再一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像是因為欲望不被滿足,又像是因前路而感到迷茫。
更像是在做最後的決擇。
歲哥都還在她耳邊訴說著情話,試圖以此打動她。
「我們可以到火邊,讓你看看我的鐵棍……」
忽然,兀魯忽乃耳朵一動,一瞬間下了決心。
她俯身一掏,從靴子裡掏出一柄匕首,猛地便扎進了歲哥都的臉上。
匕首穿透了他的眼睛,血從眼珠旁激射而出。
周圍的騎士驚呆了,兀魯忽乃用力一推歲哥都的屍體,扯過他的馬匹的韁繩便走。她甚至都來不及質問歲哥都為何設伏。
遠處已有馬蹄聲響起。
「走!元軍包圍過來了!」
「可敦走啊!」
馬蹄聲越來越響,原本想要悄悄包圍的元軍騎兵已加快了馬速,漸漸有火光出現在視線盡頭。
兀魯忽乃一人控著雙馬,用匕首扎了座騎,猛地便竄了出去。
她腦子裡想的很多。
一會想到如果活到這個年紀還要任歲哥都擺弄,還爭權奪利做什麼?一會想到忽必烈果然不會信任她。
狂奔之中她甚至還想到了李瑕的話,中原人想要天下一統。
她卻覺得,大蒙古國的各大兀魯思只想要分裂。
這就是她與忽必烈不可調節的主要矛盾。
……
「你說什麼?!」
天色將亮未亮之時,元軍大營的汗帳之中,忽必烈倏地起身。
「大汗。兀魯忽乃殺了歲哥都大王之後逃了,我們沒能捉住他。」
忽必烈眼神陰冷起來。
這份陰冷似乎並不是因為庶出的兄弟的死。
他不等天亮就走上瞭望台,在黑暗中向東南方向望去。
一直站到破曉,他目光最遠處,看到了在賀蘭山下的一片片營地。
那是唐軍兵馬。
事實上,唐軍早就抵達了戰場,且還在增兵。
忽必烈不知道他們要增兵到多少人,但哪怕李瑕以舉國之兵來,他也要擊敗這舉國之兵。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疏不間親
「吁!」
史天澤翻身下馬,揉了揉臉上的疲憊之色,大步走向汗帳。
「陛下招我過來。」
守在帳篷的怯薛應道:「史元帥進帳等吧,陛下還在望台處。」
史天澤走進汗帳,見已有些宗王、官員正站在帳中等待了,然而定眼一看,發現史槓也在,他不由愣了一下。
史槓之前敗了一場之後,心氣也沒了,這幾日史天澤只命他留在營里休養,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
「你來做什麼?」
「父……父親,孩兒……」
史槓欲言又止,表情顯得有些難看,目光向帳中的幾位宗王瞥了瞥,低下頭來。
只看這一副模樣,史天澤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站定,拍了拍身上的盔甲,看向了諸王,道:「諸位大王有什麼吩咐,可以和我說。我兒子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我們聽說,你兒子被李瑕俘虜了,之後又被放了回來。」
史天澤反問道:「大王是聽誰說的?」
「高麗人王綧的兒子王雍說的。」
「王綧輕師冒進,全軍潰敗,王雍臨陣逃脫,為了推脫責罪,嫁禍我兒。」史天澤應道:「此事早已在陛下面前有了定論。」
當時史槓一回來,史天澤就找到了忽必烈的愛將洪俊奇,洪俊奇也是高麗人,與王綧有殺父之仇,自是幫著史槓說話,為他推脫了敗師之罪。
史天澤本以為這件事早就過去了。
然而,沒有。
宗王忽剌忽兒先是看了看史槓,才轉向史天澤,問道:「我想問一問史元帥,你已經攻打李瑕的營地二十三天了,為什麼還沒攻下?」
「馬上就要攻下了。」
「你好幾天前就這麼說了。」
史天澤道:「大王為何獨獨問我一人?負責攻營的統帥有塔察兒大王、八剌大王、萬戶虎闌箕、洪俊奇等人,為何不問問他們?」
「因為他們面對的是兀魯忽乃,而史元帥你面對的是降軍,因為你的進展太慢,還拖累了他們。」
史天澤攻打李瑕的營地時確實非常有耐心,遇到鐵蒺藜就掃、遇到陷馬溝就填、遇到攔馬牆就推。
如果說這一仗像是遇到一團亂麻又剪不開的時候,他是慢慢地在將其理開,用的是抽絲剝繭的辦法。
前陣子,忽必烈還讚揚過他的耐心,結果今日諸王的態度卻是變了。
「中統三年正月,李璮叛亂,我奉詔統帥諸路大軍平叛,將他圍困於濟南,至十月平定叛亂,損傷不過一成,收編山東兵馬,方有今日張弘范麾下之新軍。而今圍李瑕二十餘日,破敵已在眼前……」
「史天澤,你別再找藉口了,濟南是什麼樣的大城,這裡呢?有城牆嗎?有護城河嗎?李璮麾下的是什麼樣的精兵?李瑕呢?他麾下至少有五萬人都是才投降他的蒙古軍隊,你二十天還不能打敗這樣的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