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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拍了拍他的肩,道:「這些年,跟著可齋公打仗,你學了很多啊。」
「可齋公也感激陛下給了他一展所能的機會。」
「是嗎?朕稱帝自立,他便沒罵朕?」
楊奔默然片刻,實話實說,道:「大帥沒罵陛下,只說過『吳履齋誤我,說甚身後事,誤了我生前名』。」
他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直來直去,換作宋廷官場上只怕這句話便犯了大忌。
李瑕聞言卻只是笑了笑,向東面的天空看了一眼。
「朕欠可齋公一個生前的名聲,只能給他功業相抵了。」
楊奔咀嚼著這句話里的意思,忽然明白過來,拱手道:「陛下,我們是要收復河套了?!」
「當朕是來散心的不成?」
「末將願為先鋒,為陛下踏平九原城!」
「不急。」
李瑕帶楊奔向軍營走去,道:「你成長了很多,若將我們與元軍的對壘比作田忌賽馬,你覺得自己是幾等馬?」
楊奔略略一想,道:「末將如今只能算是中馬。」
「地圖。」
地圖被鋪開,李瑕隨手一划,劃出一道弧線。
他以前打仗多用的戰術是偷襲、伏擊、衝鋒上陣,總之是發生在戰場上的某一處,屬於地圖上的一個點。
但忽必烈不同,不只控制一個點,而是布局一整條線。
「這是忽必烈包圍我們的戰略弧線,線上這有幾個點,吐蕃、西域、河套、山西、河南。我們在各地與元軍對峙,首先我們要分清何處實力最強?」
李瑕說戰局與李曾伯不同。李曾伯從來都是教人為將之道,讓他們自己去思考戰局,所以很會培養將領;李瑕則是盡力將戰局說得清楚,要將領們理解透,免得耽誤了他的計劃。
此時楊奔一聽,很快便理解了整個西北戰勢,懂得自己該怎麼做。
這些戰略當面說,顯然比在文書上說要透徹得多。
……
朵思蠻好不容易收拾好帳篷,心血來潮又制了一杯奶酒,抿了一口才終於找回草原上生活的感覺。
又等了一會兒,李瑕才回來。
她連忙撲上去正想要邀功,後面卻又有個侍衛過來,向李瑕稟報導:「陛下,廉公派人來了……」
李瑕接了廉希憲的急信看了看,道:「就帶到這邊來見吧。」
他平時議事多在中軍大帳,很少帶到寢帳來。朵思蠻便覺奇怪,等侍衛走了便問了一句。
「是你額吉派人來了。」
「那額吉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她想著我我才想她。」
「大概是沒有。」
如李瑕所言,兀魯忽乃的使者風塵僕僕而來,帶來的只有壞消息。
先是將一封回鶻文寫就的信件遞到李瑕手裡,那使者便談起西域的情況。
「這次忽必烈之所以派大軍攻打西域。都是因為唐皇陛下你激怒了他,據被俘的元軍士卒說,去年忽必烈剛得到阿里不哥的死訊,便大宴各部領主與各國使節。但天池忽里勒台大會召開的消息,也就是在那場大宴上傳到開平城的……」
這些事李瑕早就知道了。
他其實也在承受忽必烈的怒火。
與宋廷決裂的惡果還未完全呈現出來,但早晚會來。
只有端坐在李瑕身旁聽著這些事的朵思蠻沒想太多,覺得自己的丈夫好厲害。
「另外,海都回到了封地以後,馬上便揚言要討伐忽必烈,率部搶奪了蒙古本部的地盤。忽必烈盛怒之下,命他的兒子忙哥剌與宗王脫忽掛帥,率十五萬大軍西征。這個時候,海都卻又縮回了他的領地,讓察合台汗國與高昌頂在前面。而金帳汗國正與伊爾汗國交戰,不肯相助。如果唐皇陛下再不出兵,高昌馬上要被攻破了!」
李瑕道:「朕的甘肅安撫使已經領兵支援。」
「恕外臣冒昧,廉希憲帶到玉門關的只怕還沒有兩萬人吧?」
「以他的才幹,這些兵力足夠了。」李瑕道:「你回去告訴兀魯忽乃,再抵擋元軍三個月,朕必能逼得忙哥剌退兵。」
使者深深行了一禮,道:「可敦命我轉告陛下,她是你在西邊最值得信任的盟友,如果再不相救,不論是忙哥剌還是海都,早晚會殺入河西走廊。」
「朕寫一封親筆信,你帶回去,讓她放心便是。」李瑕應道,語氣威嚴。
他心裡卻是思量道,田忌賽馬,對己方最不利的一場已經出現了……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胡窺青海灣
若看如今大元的兵勢調動,可以很容易在地圖上找到一個中心點。
從這裡,北向兩千里可去往哈拉和林,東向千餘里可去往開平,西向兩千餘里可往高昌,南向便是延安府。
燕京、太原、洛陽、長安、蘭州、涼州、興慶……把這些當今的軍事重鎮路途連接,如同蜘蛛網一般。
這個蛛網的中心便是河套的九原城,也叫包頭,是「包克圖」的諧意,在蒙古語裡意為有鹿的地方。
大量的牛羊馬匹在這裡牧養,不論是從東西還是從南北調動的元軍兵馬都可以在這裡得到補給。
每日都有騎士來來往往,送來開平的旨意、燕京的文書、山西的錢糧,以及興慶、西域、吐蕃等地的戰報。
如今像蜘蛛一樣坐鎮於此的是宗王塔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