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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死又醒來之後……」
「慢著。」張弘道忽停下腳步,回過頭道:「我記得你第一次說的是他死了?」
「是假死,五郎說得對,人不可能死而復生,那只是假死的樣子。」
「當時你為何認為他死了?」
「小人探了,沒有鼻息,屍體……不,身體已經開始變冷了……」白茂眼中隱隱有些畏懼。
張弘道搖了搖頭,猶是不信,淡淡道:「繼續說吧,他當時可有與你說過為何入獄?」
「沒有。」
「他提過唐安安嗎?」
「沒有,小人確定,一次都沒提過。」
張弘道又問道:「若說他要成親了,你認為他會是娶誰?」
「啊?要是那兩個同行的小娘子中的一個,他肯定是娶那個高氏女,但也說不準咧,小丫頭更黏著他……」
第三百八十四章 妥協
偌大的城池,要想搜捕到一個人自然不是易事,僅挨家挨戶排查便需大半月。
徒費了整日工夫,張弘道依舊是一無所獲,在傍晚時回到軍民萬戶府,卻見敬鉉已在等候他。
「太寧先生……」
「今日太素來了一趟。」敬鉉開門見山,道:「李瑕去見過他了。」
張弘道一愣。
「李瑕去見過白樸?雲岫客棧……」
「不必去了。」敬鉉嘆息著搖了搖頭,道:「李瑕必已不在那,他讓白樸來與老夫談了一場。」
「談了一場?」
縱是張弘道聰敏過人,聞言也是一頭霧水,猜不出這是何意。
「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老夫解釋給五郎聽罷。」
敬鉉撫著長須,緩緩道:「楊果通宋,遭鉤考局捉拿,李瑕北上營救,收買了劉忠直,擄史樟、逼史天澤出面求情,任楊果至壽州。之後,劉忠直與李瑕至亳州,被張家發現,遂有了昨日之事。」
張弘道自是聽得懂,道:「我亦打算這般遮掩,但沒有證據,萬一李瑕再構陷……」
「史樟就藏在劉家。」敬鉉開口,打斷了張弘道的話,「這就是證據。」
「什麼?」
「史樟就藏在劉家。」敬鉉又重複了一遍。
張弘道始料未及,不由再次愕然,根本沒想到這個線索會突如其來地被擺到前面。
「是李瑕讓白樸轉告我們的?他為何這般做?」
「因老夫已答應他的條件,明日便放楊果南下。」敬鉉道:「五郎啊,到此為止吧,定下劉忠直通宋之罪,已是我們能辦到的最好結果。」
「不,先生讓我再想想……再想想……李瑕這麼快就把史樟的下落告知,我們必有別的辦法利用……」
敬鉉搖了搖頭,道:「能如何做?派人去開封搜劉家?萬一被阿藍答兒發現半點線索,他作何感想?或是五郎是嫌殺了劉忠直不夠,還要公然指認劉太平?」
張弘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喃喃道:「確實不可,史樟不能是由張家所救,太容易被反咬成故意栽贓了。」
「或將此事告知史天澤?」敬鉉又問道:「楊果叛逃,本是史家之罪,便不怕他反過頭來把罪責推到張家頭上?幫人一把卻落不到好,何必為之?」
張弘道思慮道:「是,先生所言甚是,史樟的下落,最好還是稟告給阿藍答兒,坐實劉忠直之罪。」
「那便只能與李瑕合作。」
「為何?」
「史樟在李瑕手上,他可構陷劉家,亦可構陷張家。」
張弘道問道:「但我們如何信得過李瑕?」
「信得過。」敬鉉道:「五郎可想過,李瑕為何讓太素來做這個說客,且是找老夫談?」
「白樸與史、張二家有私誼。推罪給劉太平這個不顧漢法的奸臣、救出史樟、保張家無罪……皆是他願意看到的局面。」
「以往只看到李瑕心狠手辣的一面,但今日之事,老夫卻知道此子是有人情的。」
「人情?」
「五郎當知道老夫說的是何意。」
敬鉉說罷,擺手表示不談內宅之事,又道:「總而言之,老夫擅自作主與李瑕談妥了。」
「談妥也未必要按說的做。」張弘道問道:「若能借白樸將李瑕捉在手裡,豈不是……」
「五郎為主,老夫為幕客,本不該如此越俎代庖。」敬鉉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鄭重道:「但東翁臨行前交代過,若事一發不可收拾,由老夫代五郎決斷。」
「父親與先生這是何意?」
「莫再為難老夫可好?已無餘地再讓五郎任性了。」敬鉉臉色更凝重了些,「這也是東翁之意。」
張弘道嚅了嚅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想起世家子弟的教養,拱手行了一禮,無可奈何道:「依太寧先生所言便是。」
「請五郎將搜捕停了吧。」
「好……」
……
張弘道回了屋子,方才頹然坐在椅子上。
去歲沒能捉到李瑕,這次本想一雪前恥。
但沒想到,李瑕連機會都不再給他,竟是越過他與父親的幕僚談妥了。
仿佛是在說「你張五郎看不清局勢,懶得理你」,受這種輕蔑比失敗更讓人挫敗。
輸得一塌糊塗了……
良久,嚴淑拿著一個香囊走進來,道:「官人也真是的,隨身佩戴的東西落在門口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