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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是另一名蒙卒從地道鑽出。
「一個個上去,別急著動手,先集結。若有宋軍發現,立即射殺。」張雲吩咐著。
之後,他回過頭道:「告訴郗將軍。」
百餘丈長的地道中,一個個蒙軍士卒向後傳遞著消息,終於,傳給了郗元勇。
「快,告訴史帥!」
郗元勇吩咐過後,向前一步步爬去。
他很是武勇過人,身材更是壯碩,擠在地道中很是難受,但卻對今夜充滿了信心。
而在他身後,有哨探從懸崖攀下,跑去向史天澤報信。
「史帥,宋人沒有發現!張將軍入城了,郗將軍也在準備入城……」
「好!」
史天澤大喜,開始發號施令。
「張雲將打開奇勝門、郗元勇將殺向鎮西門。」
「哈哈,宋軍果然想不到!」
「諸位,破城只在今夜,務必盡力,為大汗平定東南掃除眼前障礙!」
「願為大汗效死!」
諸將振奮,紛紛領命出兵。
由此,大部蒙軍開始向釣魚城西面、西北面悄悄集結……
……
與此同時,也有人悄悄逼近石子山。
石子山座落在釣魚城東面五里,就在嘉陵江畔。
因蒙哥的大帳就駐紮在山頂,整座山已被團團守衛起來。
營寨中亮著篝火,遠遠看去,山的輪廓被火光映照在大江前,風景很美。
但這是個殺人的夜。
……
今夜負責值守山道的蒙軍將領叫「木花里」,與成吉思汗時的大將木華黎同名。
蒙古同名的人很多,但木花里其實是党項人。
他父親原名「曲益德」,曾是西夏大臣,投降成吉思汗後改了蒙古名字「察罕」,為蒙古國平定西夏,封都元帥、兼領尚書省事。
察罕給兒子取了個蒙古名字,家族完全融入蒙古。
木花里是千戶,看起來將職不高。
但蒙哥宿衛、怯薛軍千戶絕不同於其他路軍,一般的漢軍元帥在木花裡面前也得點頭哈腰。
身份如此之高,木花里為蒙哥宿衛時還是兢兢業業。
雖然辛苦,但再熬一兩年,必前途無量。
有個可以參照的例子,同樣是大汗宿衛出身的……兀良合台。
木花里身世雖比兀良合台差一些,但往後分封了,肯定不止是都元帥、萬戶侯。
他又不像兀良合台為人自大,運氣又差。
今夜史天澤正在奇襲釣魚城,很快要有捷報送來,木花里不敢鬆懈,於是坐在山道上的大石上飲著酒,唱著歌。
「猛虎狂嘯,勇士揮刀。今日年少,明朝垂老……」
蒙古語的歌聲飄蕩,頗好聽。
突然,前方黑暗的山道中有人大聲唱和起來。
「金色帳下,地域廣闊。何須相殘?各自開拓……」
這人顯然沒有唱歌的天賦,調子跑得厲害。
但他的聲音還很年輕,也很好聽,蒙語字正腔圓,帶著豪放的氣魄。
木花里大笑,站起身來,與對方同唱。
「斡難河源,一汪聖泉。我族昌盛,子孫繁衍!」
一首歌唱罷,木花里哈哈大笑。
他看著黑暗中走來的人影,問道:「哈哈哈,是哪位將軍歸營?」
「博爾忽之子,巴特爾,禿魯花軍中副千戶。」
對方語氣中滿是自豪,反問道:「是哪位將軍守營?」
「察罕之子,木花里,大汗宿衛,怯薛軍千戶。」
「木花里將軍安好嗎?」
「安好!」
「貴體康健嗎?」
「康健!」木花里再次大笑。
這是蒙古貴族之間的問候禮,在這該死的戰場上,已有一陣子沒有聽到了。
每天,只有那些急躁的將軍在喊「到底要何時才能攻下這個被長生天詛咒的山城」,讓人煩也煩死了。
對面的巴特爾已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高大,英俊,臉上滿是絡腮鬍子,兩條辮子從頭盔中垂下,有著濃郁的草原風情。
「可惜,不能問將軍今年夏天的水草豐美、牲畜肥壯嗎。」巴特爾道。
木花里太喜歡這樣充滿了蒙古習俗的問候了。
畢竟,作為党項後裔,他再像蒙古人,骨子裡始終有些不自信。
「雖然不在草原上,但相信今年牲畜一定很肥壯。等大汗擄掠了臨安的財寶和女人,日子會更加快活!」
木花里大笑著,又問道:「巴特爾,我之前怎沒見過你?」
「木花里將軍,你忘了我了嗎?!」巴特爾很驚訝,「想不起我的名字了嗎?」
說實話,博爾忽、巴特爾,真是蒙古最常見的名字了。
作為蒙哥宿衛的木花里,聽過叫巴特爾有十餘人,一時還真是想不起來是哪個。
他只好將手裡的酒囊拋過去。
「哈哈哈,原來是你啊,巴特爾,我請你喝酒!」
巴特爾一把接過酒囊,仰頭痛飲。
木花里道:「但是牌符還是要核驗……」
「不敢讓我的木花里哥哥為難。」
巴特爾笑著,一手還拿著酒囊,另一隻手已伸入懷中。
他拿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牌符。
木花里一愣,有些驚訝,伸手便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