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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將我當棋子擺布?」
賈似道哈哈大笑,道:「你慣是如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答應你了還說什麼。」
他笑罷,臉色方才鄭重起來,又道:「閻馬丁當或可一時助力於你,但論政見,滿朝上下,唯我與你相同。往後倚仗誰,你須心中有數。」
李瑕心知他說得煞有其事,實則還是為了拿捏住自己,也懶得應他,又「嗯」了一聲。
賈似道遞過一封書信,道:「再給你一封引見信,有事可去找呂文德。」
說著,又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冊子,道:「送你的禮物,收了吧。」
「謝了。」
「有事給我通個氣。」
「好。」
「你重諾,我信你。」賈似道得了這一聲好,洒然一笑,轉身便走。
李瑕拿起桌上的書冊翻了翻。
這是賈似道為官以後寫的心得……
只看幾句,李瑕便已對這宋朝官制有了另一番領悟。
這確實是他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從這點上看,賈似道為人處事、招攬人心的手段高丁大全不止一籌。
李瑕將冊子收入懷中,走過長廊,正見賈似道主僕走進那間鬥蛐蛐的廂房,廂房中幾個氣度不凡之人圍在桌邊……
……
「賈相回來了。」
「誒,說過了,出來玩,叫字號即可……」
正在鬥蛐蛐的幾人中,甲辰科狀元、秘閣修撰留夢炎正掏了銀子放在桌上。
他聽到推門聲,一抬頭,看到李瑕從長廊走了過去。
留夢炎微微苦笑著,復又低下頭,心裡想到的張弘道那封來信。
張五郎居然要求自己殺了李瑕,簡直莫名其妙,遞消息就遞消息,怎能殺人呢?會被賈相看出來的。
幾番推波助瀾,李瑕都不死,馬上要去西南上任了,還有甚辦法?
心念一轉之間,只聽到滿屋呼喝。
「咬它!咬它啊……」
……
從豐樂樓吃了飯回來,高明月留意到李瑕整夜都沒做那些平時雷打不動的鍛鍊。
她躲在屋中,趴著門縫看去,看他在院中踱步、沉思。
大堂里有吵鬧聲不時傳來,是在收拾物件,準備離開臨安了。
高明月於是也去整理行李,覺得心裡有些亂。
「都早點睡吧,天一亮就出發。」
隨著這一句話,燈芯巷的小宅安靜下來……
李瑕回到屋中,解了衣裳,換了包紮傷口的布帶。
忽然,他一轉頭,警惕起來。
「誰?!」
屋中高長壽迅速驚醒,問道:「是殺手?」
李瑕點點頭,持起長劍,推開門出去。
中秋前夕,月色明亮,滿院生輝,院中卻是半點人影都無。
「是誰?」
「宋廷之人誰都不敢現在殺我,只能是孫家或潛通蒙古之人。」
「跑得倒快。」
「路上得警惕些了……」
對話聲傳進高明月與韓巧兒屋中。
高明月正抵著門站著,輕輕捶著心口,只覺驚魂未定。
哪有什麼殺手,不過是想看一眼他受傷沒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中秋
次日,中秋。
天色才蒙蒙亮,林子與劉金鎖已起來準備車馬。
等諸人都起來,準備叫李瑕,竟發現他不在屋中。
「咦,小郎君呢?」
「他說要出門一趟,出發前就回來。」
「嘿,我還特意給他煮了雞蛋,但是煮裂了兩個……」
此時,李瑕已站在風簾樓的一座閣樓上。
憑欄而望,可俯瞰到整片亭台樓閣。
因是中秋,許多角妓正在排演歌舞,衣袂飄揚,賞心悅目。
不遠處的西湖在晨曦中映著波光點點,確實是「暖風熏得遊人醉」。
胡真在這閣樓上置了一個案幾,剛剛泡了壺清茶。
她捧著茶杯,注目遠眺,道:「臨安真好。」
「是啊,臨安真好。」李瑕道。
雖然從事的行當不同,他卻很懂她的心境。
胡真也莫名地感到與李瑕相處很舒適,雖然他只是一個後輩晚生,彼此沒說過幾句話。
以往倒沒想到李墉之子是這麼一個人,有不符年紀的閱歷。
「你既知臨安好,留下來多掙些銀子,贖買安安如何?」
李瑕搖了搖頭,道:「就是知道臨安好,我才不打算留下來。」
胡真道:「之前不知你有丁相作靠山,我小看你了。如今閻貴妃、董大官為你撐腰,何懼之有?」
「你經商厲害,眼界還不夠。」
「莫學李墉,辜負劉蘇蘇十載。」
「都說了,當我與她不認識。」
「不聊了,今日中秋,我忙。把書給我?」
「書被燒了,孤本。」
胡真道:「既是孤本,燒了更好,我要的是裡面的詩詞。」
「不記得了。」
「休要誆我,劉蘇蘇與我說過,你讀書最痴。」
「真不記得。」
「替你引見關閣長時,可不是這般說的。」
「是嗎?」李瑕道:「我說的是書在我手上,從沒說過要給你。」
「李縣尉也是朝廷命官,卻與風塵妓母耍賴?」
「我堂堂縣尉一大早特地來見你,是想告訴你一句,我已投靠閻貴妃、董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