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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拎起的親兵完全懵了,不明白自家將軍莫名其妙在說什麼。
這又與丁青皮有何關係?
「將軍,這次真是死人了……而且,而且姜家有個僕人逃了,已不在秭歸城裡。」
「人呢?!」
「已派人去找。」
「快找!找!」
孫虎臣來回踱步,想到姜才之悍勇,心裡越來越慌。
然而,不多時,最壞的消息已傳來。
「不好了!那人上了姜才的戰船,小人們沒能攔住……」
孫虎臣一驚,咽了咽口水,望向長江水面,完全亂了分寸。
……
日落時分。
從巫峽口望去,晚霞鋪在長江上,形成一道壯闊的風景。
高長壽披甲立於船頭,眼神茫然。
他今日正與宋軍水師鏖戰正酣,他落在下風,打算先退往瞿塘關,卻不知為何宋軍收兵了。
高長壽想不明白,因此有些不安。且他兵力太少,也就沒繼續追擊,遂退往白帝城,讓姜飯想辦法打探秭歸情報。
直到五日之後,姜飯終於探到了消息。
「……」
「我不信。」
姜飯道:「一開始我也不信,但據我們在秭歸的細作所言,孫虎臣霸占並逼死了姜才妻氏,姜才得到消息,遂收兵回去質問孫虎臣。孫虎臣反指責姜才作戰『不肯用命』,姜才遂提刀要殺孫虎臣……」
姜飯說到這裡,感到高長壽那種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實在讓人不適,低下了頭。
「你沒在與我說笑?那不是賈似道親自挑的主將?」
「沒在說笑。」
「仗是這麼打的?」
高長壽猶不信。
他這輩子見到的是忽必烈不遠萬里遠征大理,經歷的是北上敵境出生入死,聽到的是川蜀軍民英勇抗爭。
哪怕是蒙軍,一直以來也都是全力以赴地在征伐天下。
他接受不了這麼荒唐的一仗,甚至感到了羞辱。
姜飯卻很認真,道:「沒有欺騙岳侯,眼下孫虎臣已領兵逃回江陵,留姜才部獨守秭歸……」
高長壽有些看不懂這種局勢。
他與姜才交過手,知道對方是個響噹噹的漢子,難以想像姜才遭遇這種事到底有多憤怒。
他踱了幾步,問道:「既然如此,姜才可願歸附?」
「派人稍稍試探過,他該是不願。」
「為何?」
「這……」姜飯道:「也許是還沒考慮這些吧。」
高長壽沉吟不語,拿起一封才從長安送到的信件看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良久,眼中思索之色越來越濃。
最後,高長壽抬起頭看向姜飯,似有一瞬間的猶豫,猶豫這個總是給他奇怪情報的輿情司頭目是否可靠。
「你想辦法,我要見姜才一面……」
第八百三十四章 說客
姜飯知道高長壽手裡的信是何內容。
長安秘信傳來,李瑕正在籌備自立。
接下來是宋廷能鎮壓住西南藩鎮、還是李瑕裂土為王?在這局勢劇變的前夕,各方的目光都盯著夔門。
夔門作為衝突的前線,正可從中窺探出雙方戰力,再推測出戰力對民心士氣產生的影響。
若把長安與臨安之間的交鋒比作一場賭局,夔門之戰就是開賭之前在發籌碼。
之後雙方勢力的表態,都是看夔門之戰給了多少底氣。
比如,若孫虎臣真能攻下了瞿塘關,李瑕則籌碼盡失、也不必再稱秦王了。
但局勢的變化出乎所有人的預想……
措手不及之中,高長壽有了決定,道:「我必須說服姜才支持秦王。」
「岳侯不打算直接出兵姊歸?」
「不需要攻占姊歸。」高長壽道:「更重要的是姜才歸附。」
一般而言,該趁機占下姊歸、再占下江陵,總之地盤占得越多越好。
可問題在於,川蜀與湖北之間隔著長江三峽。
哪怕占下了江陵府,也很難與川蜀及時互相支援,還可能拖垮整個川蜀。
而李瑕眼下最需要的是積蓄實力。
如果實力足夠,且沒有蒙古這個大敵,滅宋時只需順江而下一舉攻克臨安。
根本沒必要在長江三峽上拉鋸,做無意義的互相消耗。萬一處理不好,還容易造成三國時吳蜀夷陵之戰的後果。
有蒙古在北面,現今不能有一場夷陵之戰。
故而,比起姊歸或江陵一城一地的得失,姜才以及其麾下兵馬的歸附才真正能增強實力、真正能影響人心。
高長壽很明白這一點,對姜才十分熱忱。
他馬上開始積極地聯絡,極力邀約姜才見上一面。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姜才拒絕了與他見面……
……
三月下旬正是桃花開時,夔龍山風景秀麗。
從山上望去,還能看到渡口邊的軍營。
一座新墳邊,姜才坐在那,眺望著遠處。
香溪口長江水的無盡風光映在他的瞳孔里,眼神里有悲痛也有熱愛。
山路上,麻士龍帶著一個中年書生走過來。
「將軍,莊先生來了……」
這書生叫莊怨師,是孫虎臣身邊的幕僚,平時與姜才其實交情頗好。
「姜將軍節哀順變,此事孫虎臣大錯特錯,我不願再為他做事,已辭了幕僚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