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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史槓道:「我不知林衍叛亂,只知幾年前高麗國王王淐遣使入朝,向陛下遞交了國書,稱臣納貢。」
「不,我叔父只是一個傀儡。林洐才是高麗如今真正的掌權者,他是個叛賊。」王諶道:「大唐建統四年,我出使蒙元之後準備返回高麗,已走到鴨綠江以北。聽說林衍已在高麗設伏殺我,只好返回北平,恰好又遇到陛下滅元之戰。北平城破之後,陛下寬仁,依舊收留了我。可卻不同意出兵助高麗平叛,如今十一年過去,想到高麗還處在叛臣掌控中……」
「荒謬!」史槓用力一拍案幾,再次打斷了王諶的話,喝叱道:「你父子稱臣於蒙元,卻要我大唐出兵討伐稱臣於大唐的王淐,豈有此理啊?!」
王諶連忙道:「客卿明鑑,我與父王並非稱臣於蒙元,而是稱臣於中原王朝。如今大唐天子據有四海,我們當然是對天子忠心耿耿。」
「夠了。」史槓搖頭道:「我只知這些年,王淐對陛下十分恭敬、進貢不斷。高麗馬、金器、人參、松子、布料、香油、硫磺……對了,王淐聽說陛下後宮空曠,還主動進獻了許多美人、宦官。反過來,你又進貢過什麼?敢教大唐出兵討伐王淐?」
王諶臉色煞白。
他很清楚,這些進貢根本就是叛臣林洐在討好大唐天子。偏史槓故作不知,說是王淐進貢的。
然而,轉念一想,這並不是壞事。
至少說明,大唐明面上還是承認王氏才是高麗正統。
「請客卿相信我,只要我能回到高麗,進貢會多得多。」王諶擲地有聲道:「便是掏空整個高麗王國,也一定讓陛下滿意!」
「與我說有何用?我只是少卿,而非正卿。」史槓卻又推託起來。
「只請客卿能在陛下面前提上一句,讓我能夠一睹天顏。」
「只需如此?」
王諶連忙道:「只需如此,若得覲見,必有厚報。」
史槓遂安心收了王諶的禮。
畢竟如今在大唐不比以往在蒙元好過,由奢入儉難。
……
北平城近年來稍熱鬧了一些,王諶出了史宅,一路回到了住處,入門前卻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只見街巷那邊有個婦人提著菜籃走過,並無異常。
「世子,怎麼了?」
「我最近始終覺得有人在跟蹤我。」王諶道:「怕是林洐派人到中原來殺我。」
幾個高麗護衛連忙道:「世子放心,我們死也要護衛世子安全。」
王諶點點頭,邁步進了住處。
馬上便有一個名叫鄭仁卿的高麗文臣迎上來。
「世子,可順利?」
「史槓答應了。」王諶嘆道:「能把禮物送出去都不容易啊。」
鄭仁卿長嘆一聲,道:「國中的忠臣們千方百計才將這些金銀送出來,只盼能起到作用吧。」
「你今日如何?」
「臣今日打聽到不少消息。」鄭仁卿連忙引著王諶入內,道:「前些年,唐天子不願出兵高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北方未定。但如今唐軍已攻破哈拉和林了。」
「我知道,最近報紙上都在說這件事。」
王諶在堂中坐下,只見鄭仁卿已將今日購來的八份不同的報紙擺在案上了。
他大概看了一會,道:「張珏還沒領兵歸來,唐天子能出兵高麗嗎?」
「有件事,今日的報上還沒有,想必這幾天就會刊出來。」鄭仁卿低聲道:「但臣今日到禮部辦事,偷聽到兩個官員議論,原話是『包忠邦已勸降了忻都,接下來就是乃顏』。」
王諶眉毛一挑,道:「不等大軍從哈拉和林回來,唐天子要取遼東了?」
「應該不假。」
「好!」王諶道:「我們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一定要比叛臣林洐更能討得唐天子的歡心。」
「還有一件事。」鄭仁卿道:「今日,禮部有個官員問臣,世子是否與蒙元有過姻親?」
「什麼?!」
王諶駭了一跳,站了起來,道:「你……你是怎麼答他的?我與蒙元沒有聯姻,我有太子妃。」
他確實有妻子,乃是高麗始安公之女王氏。但他當年向忽必烈求娶公主,也曾親口承諾過,會休了王氏、遷出王宮。
「臣就是這麼回答的。」鄭仁卿道:「臣答,世子在高麗已娶司徒王絪之女。」
「然後呢?」
「那官員又問,忽都魯揭里迷失是否與世子有過婚約。」
「瘋了!沒有!」王諶駭然,激動道:「當時忽必烈騙我的,他是說等平定高麗之叛了,再把公主下嫁給我的,不過只有這一句空話!」
「是……」
「當時她才多大?九歲?怎麼可能與我有婚約?!」
王諶時年已經四十三歲了。
這十一年來他滯留中原,有家不能回,心境悽苦,使他更顯得蒼老。
當年他以迎娶一個比自己年輕二十多歲的大元公主為榮,如今卻恨不能撇得乾乾淨淨。
「我和元廷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為什麼要陷害我?!是林衍收買了這個禮部官員對嗎?!要置我於死地才甘心?」
……
一名禮部官員正站在鴻臚寺卿王蕘面前稟報著。
「呵,東夷的秉性,忘恩負義,翻臉無情。」王蕘微微冷笑,揮手讓那禮部官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