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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張簡單的地圖上被擺上了一枚兵棋。
撒吉思道:「大王請看,這三千騎兵才是唐軍。他們趁著我們與兀魯忽乃對峙,繞過了哈圖山,想要救出李曾伯。」
「那他們就有三萬三千多兵力了,比我還多。」塔察兒問道:「他們不想擊敗我嗎?」
「他們的兵馬累了,想要回去休整再戰。」
塔察兒眼神里就泛起為難之色。
這一戰他唯一的戰略就是等到忽必烈派大軍來。
消息已經遞出去了,但大軍什麼時候到還不知道。
現在他僅有的能牽制敵人的籌碼就是李曾伯,既不能放跑了李曾伯,又不能讓其逃脫。而是要像魚餌一樣放在那裡,把李瑕、兀魯忽乃這兩隻魚釣住。
「大王。」
帳外有人匆匆趕來。
塔察兒有些不悅,道:「什麼事?我與王相正在議事。」
「大汗到了……」
……
李曾伯站在山頭,向遠處塔察兒的大營望了很久,手幾乎都要被冰雪凍在望筒上了。
「大帥,元軍今日還沒有攻山,應該是不會攻了。」龐沛過來道,「他好像是故意圍困著我們。」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吧?」
「是。但元軍顯然不是為了過年才不攻山,末將在想,他們是不是想圍點打援?」
李曾伯點點頭,道:「必是圍點打援。」
「那我們逃到這裡,不是成了元軍的魚餌?」龐沛大為不解,臉色變得焦急起來。
如果逃出來反而壞了大局,他寧願死在興慶府城中。
李曾伯道:「我們是餌,陛下能是魚嗎?放心吧,之所以逃出來,是我與廉善甫商議好的。」
商議了什麼他沒有說,無非就是青銅峽的地勢其實並不好守,將元軍主力牽制一部分出來。
在戰略層面上,李曾伯、廉希憲、李瑕雖然相隔甚遠,通信也不順暢,但彼此間卻有種默契,這一路承受不住了,就把壓力勻出去一點,看那一路承受不住了,又會主動幫忙多擔一點。
就是這種配合,在興慶府、西域、河套三點之間,他們把元軍像球一樣踢來踢去傳了一圈,將敵我的優劣差距消解了不少。
「大帥!」
忽然有士卒大喊道:「大帥快看那裡!」
李曾伯連忙向更高處攀去,從山頂向東南方向看。
他腿腳已經很不方便了。
望筒一抬,眼一眯,眼角的皺紋更深,風雪之中卻什麼都沒望到。
「哪裡?」
「那!」
好不容易,李曾伯終於在天地交界之處找到了一個黑點。
漸漸地,那個黑點越來越大,終於成了一條黑色的線。
之後的漫長時間裡,他們就看著它在雪地里慢慢鋪開,無邊無際。
直到一桿九斿白纛出現在瞭望筒里。
李曾伯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啞。
「我們這個餌,把忽必烈也勾來了啊。」
……
一根巨大的木樁被敲在雪地里,將汗帳固定住。
塔察兒進入汗帳,一路走到了蒙古宗親那一排最前面的位置,站定,向忽必烈深深鞠了一躬。
「大汗。冬天就要過去,春天很快就會來了,預祝大汗凱旋。」
忽必烈沒有太大的反應,淡淡道:「本汗剛到河套草原時,李瑕身邊只有不到一萬人,現在他有了三萬三千餘兵力。越打,他的兵馬越多。本汗什麼時候能凱旋?」
塔察兒羞愧不已,應道:「我真是一個廢物。」
忽必烈不置可否。
也就是塔察兒是東道諸王之長,是助他登上汗位的第一大宗親功臣。否則憑塔察兒在這幾場大戰中的表現,他必要奪掉塔察兒兵權。
「馬上就是漢人的新年了,李瑕一定很想回到長安,心情像箭矢一樣急。」
「大汗放心,我們一定把李瑕留在漠北。」塔察兒此時才解釋道:「其實李瑕的兵力沒有增加,他的唐軍已經只剩下三千騎兵,是兀魯忽乃來支援李瑕了。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
「好事?」忽剌忽兒反問道:「那你一直打敗仗也是好事,能讓我們統領更少的疆土,更輕鬆。」
塔察兒道:「兀魯忽乃離開了伊犁河流域,正好遇到大汗親征,一次把她和李瑕都擊敗了,免得再派大軍西行,節省了口糧,當然是好事。」
忽必烈道:「八剌,你覺得呢?」
宗王中有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
他名叫「八剌」,是察合台的曾孫,與兀魯忽台的兒子木八剌沙是堂兄弟,一直追隨在忽必烈身邊。
換言之,他才是現在最有資格繼承察合台汗國的人。
「大汗,我認為兀魯忽乃早就沒有把自己當成黃金家族的女人。正是她殺死了我的伯父,如今又殺死了我的堂兄,卻把這一切都推到大汗頭上。我願意領兵去擊敗他,並永遠忠誠地為大汗效力。」
「很好。」忽必烈讚賞地點了點頭,道:「草原上的小馬駒已經長成了駿馬,去準備吧,等本汗的命令。」
「是!」
八剌大喜,深深鞠了一躬,退出帳篷,去做出征的準備。
他決心殺掉兀魯忽乃,奪得祖先留下的汗位。
忽必烈在帳內看了一眼,又道:「歲哥都留下,其他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