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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不哥身邊只有兩萬怯薛軍了,我們卻有漠北諸王、有西域諸王、還有阿魯忽可汗的兵力,加起來快有他的十倍。」
「他要投降了吧?」火赤哈兒道,「也許大汗還能原諒這個魯莽的兄弟。」
合丹道:「我們還是要小心,別讓他逃走了。」
火赤哈兒道:「我明白,要像打獵一樣包圍住獵物。」
合丹端起葡萄酒喝了一大口,不喜這樣的口感,皺了皺眉頭。
他更喜歡烈酒。
阿里不哥之事變數很小了,也就談了這麼幾句,接下來要說的事便讓他顯得有些許煩躁。
「你知道嗎?我離開了九原城,從漠北草原繞道這裡來追殺阿里不哥。但就在前幾天,我得到消息,李曾伯那隻老山羊在我走了之後就開始攻打興慶府了,額秀特,卑鄙的漢人。」
以往,蒙古人幾乎是不守城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忽必烈為了糧草,派了張文謙、郭守敬到興慶府去修水利、督農事。
這種時候興慶府要是丟了,戰略上的影響不提,對蒙元皇帝陛下的威望必然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合丹道:「上一次我快要打敗李曾伯,阿里不哥卻攻下了哈拉和林。我來追擊阿里不哥,李曾伯卻殺出來,你說卑鄙不卑鄙。」
「他們就像草原上鑽洞的老鼠,這隻冒出來,那隻又冒出來。」火赤哈兒作了一個比喻,道:「但就算是孩子也能捕捉到這些老鼠,我們很快就能把他們一起消滅。」
「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你知道要怎麼做了嗎?」
火赤哈兒道:「我明白了,我會徵發勇士,等阿里不哥投降了,就帶著勇士們隨宗王一起殺往賀蘭山,把這些卑鄙的漢人殺光。」
這就是合丹這次過來的三件事了,賜婚、交待包圍阿里不哥、要求高昌準備兵力東征,火赤哈兒的回答都很順服。
畢竟高昌回鶻已經歸順蒙古五十五年,早已屬於蒙古的心腹部族。
恰如火赤哈兒所言:「畏吾兒人對大汗的忠誠像火一樣熾烈。」
……
蘭州。
千餘騎揚起的塵煙一路到了城下。
廉希憲站在城門處,看著翻身下馬的李瑕,合手平推,鄭重地執了時揖之禮。
「臣,見過王上。」
「善甫兄怎麼還這般多禮起來?邊走邊說。」
「上一次見到王上還是關中之戰前,今日再見已自立一國,豈能不鄭重?」
李瑕上次從蘭州到長安花了四日,這次從長安過來也是一樣。
而關中之戰前,他本就坐鎮涼州,讓李曾伯攻興慶府,只是要做的許多事被忽必烈的攻勢打斷了,相當於這次回來把這些事接著做下去。
不過反過來,忽必烈顯然也有許多計劃一直在被他和阿里不哥打亂。
與廉希憲進到衙署,接過熱茶,李瑕便問道:「興慶府戰況如何?」
「李曾伯如今在攻靈州。」
廉希憲早便備好了地圖,放下茶杯,手指一點,道:「當年蒙古攻西夏,長達二十二年滅國之戰,党項人幾乎滅絕,西夏故地人煙稀少。當時靈州便荒廢了,直到三年前,忽必烈才下令復置靈州城,可見靈州城池殘破、補給不足,如今蒙軍守將忽剌出以三千人守靈州,李曾伯十而圍之,當能攻下,但還需時日……」
「穩當的?」
廉希憲笑了笑,手指一移,道:「擔心的只有這裡。」
他指的是河西走廊。
「不久前給李曾伯運輸補給,他還傳話說『這次別又功虧一簣了』,蒙軍不擅守城,忽剌出死守著靈州不退,必是為了爭取時間,等西域支援。」
「一定的。」李瑕道:「等合丹的騎兵繞道,斷李曾伯的糧道,標準的蒙古戰術。」
「虧得是我們的情報厲害,能及時得到合丹出兵西域的消息。否則只怕攻興慶府的三萬人會全軍覆沒,繼而導致關隴失守。」
「給李曾伯遞個消息,我們會給他堵著河西走廊,全力攻下興慶。」
「他這仗打得未免太舒服,我給他督運糧草,王上來為他保證不會腹背受敵。」
聽了這句玩笑話,李瑕不由笑了笑。
手下幾個重臣中,張珏、廉希憲是他每次見到都蠻高興的。
這兩人除了與李瑕有君臣之份,還有朋友之誼,且都極具戰略眼光,談話時像知己,由衷感到輕鬆。
廉希憲是畏兀兒人,了解蒙古,還久鎮隴西,因此完全不同於長安諸文官,是連通西域的鼎力支持者。
這陣子以來,正是他坐鎮蘭州,一邊處理隴西政務,一邊為李曾伯保障後勤,一邊還要關注西域局勢,為李瑕的前來做準備。
長安有許多人想勸李瑕別來,卻從沒人說過讓廉希憲去與阿里不哥或阿魯忽會盟,因廉希憲是地方大員,不是一個小小的使節。這就好比宋廷不希望孟珙招降范用吉,也好比賈似道在鄂州時其實沒有權力與忽必烈和談。
說過了興慶府局勢,自然而然就談到西域。
「得知合丹增援別失八里之後,臣已提醒河西諸郡注意防備。隴西的駐軍已整備妥當,隨時可以西進支援,只是人數不多,唯餘三千人。」
全境二十萬兵馬,河西、隴西五萬餘,關中包括潼關、黃河、武關防線五萬餘,北面包括延安府在內三萬餘,其餘則分布在漢中、川蜀、大理等地防備,也包括各個州縣的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