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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招小酉。」李瑕道。
「打個招呼而已。」
嚴云云其實不認得陸小酉,這不歸她直接調派,不過是知道這次來臨安的八百人往後必然要被李瑕重用,打過招呼便與李瑕隨意閒聊,道:「賈似道不過是嚇唬我,扯衣裳之後,大概覺得清白女子才怕破身,這招術對我這種人沒用。」
「說了,別再妄自菲薄。」
「好,並非是想妄自菲薄。」嚴云云得意笑了笑,「是想說賈似道真對我起意了,我還行吧?這次勾了個宰執。」
「真沒事?」
「真沒事,他褲子都沒脫便得了范文虎的消息。但沒騙阿郎,他真看上我了。」
陸小酉臉更紅,李瑕只好讓人抬他到馬車上治傷,隨口還考校了嚴云云幾句。
「嘴上占便宜沒用。你覺得賈似道這次為何輸了?」
「一輸在膽魄,不敢壞規矩先手殺阿郎;二輸在輕敵,以為隨手撩撥兩下就能借皇帝的刀殺阿郎;三輸在傲慢,既想逼程元鳳、葉夢鼎、趙與訔對付阿郎,又想敲他們的權,自以為控得住火候。他這人,凡事都想掌控,太傲。」
「你也傲慢。」李瑕道:「你沾了賈似道一樣的習氣,凡事反推出來之後就沾沾自喜。反推是叫你學教訓,但這事太彰能耐,會叫人得意忘形。」
嚴云云一凜,收了笑容,老老實實應道:「知道錯了。」
「說你為何會被捉?」
「我疏忽大意,沒能留意到被盯上了……」
「還是同一個錯,你嘴上自謙太多、心裡反而太傲慢,一得到賈似道的消息就全力出手,從你聽到消息,覺得『賈似道被爆炸驚慌了、露破綻了』的那一刻你就輸了。當時為何不想想,憑什麼你能比他先得到對手消息?你在臨安有幾個人,他有幾個人?」
「我錯了。」嚴云云頭埋得更低,道:「我當時看到胡真,還在想我比她能耐……心裡有些傲了。知道錯了,會改。」
李瑕已走到自己的馬車前,道:「走吧,準備一下回川蜀,這次是真沒人能攔我們了。」
「是。」嚴云云認真應了一句。
「訓完了,改就是了。」
嚴云云遂又笑起來,先送李瑕上馬車,嘴裡還不依不饒道:「這次真走了,捨不得我的小蛐蛐。」
李瑕聽了倒是不以為意,親手帶了這麼些年的人,賈似道會對她好奇也正常。
嚴云云與別的幕僚不同在於她起點低,李瑕很少會罵韓祈安這些做事周到的,卻偶爾會訓她,這使得她做事風格比起別人更像李瑕些。
而她如今能走到這一步,比別的幕僚更難些。
旁的不提,至少李瑕守住了他的原則,嚴云云也守住了她的原則,將個人的慾念與公事分割開來。
在這年頭,這點說來簡單,又殊為不易。
……
馬車上,唐安安給李瑕敷著臉上的腫,目光不由透過車簾向外看去,有些好奇方才那說話的女子。
「女子也能做這些事麼?」
「一個手下,都是最老的一批了。肯學,夠狠,豁得出去,有孝心……你莫小看了她有孝心這點,韓老就是看她常常到父母墳前掃墓,這才收她當義女。」
「那我也能為郎君做嗎?」
「沒甚不行的,不過我有個原則,不碰下屬。」
唐安安遂收回目光,不再多管嚴云云。
她想了想,斟酌著,緩緩道:「我在宮裡只見了季惜惜,我其實是打算好了,如果……」
話到這裡,卻又停下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你沒事。」
唐安安這才安心下來,她這人,總是極在意要讓李瑕知道她是清白的。
李瑕道:「你有話想說的時候,可以直說,不用顧著委婉。」
唐安安於是又看著李瑕。
她屬實漂亮,一雙美目始終像有話說。
但她想說的東西卻又不好說,想尋死才被季惜惜綁起來,為了什麼呢?
她再一想,李瑕其實是知道的……
「嗯?」
「在風簾樓學了一輩子說好聽話,你……我……在你前面,反而不知如何說話了。」
「還是小姑娘,不至於就一輩子了。」李瑕笑笑,因與她相處本就尷尬,加上她有些文藝腔。
下一刻,唐安安卻是將頭輕輕倚在他肩上。
「昨夜,我知你不僅是為了我……但我總覺得……」
話到這裡,回想起李瑕將她從宮中接出之事,哪怕她明知他不只是為她,猶覺驚心魂魄的深情砸到了心間。
還未恍過神來,她其實還在慌。
最後,唐安安微微笑了一下,有些羞澀,自嘲道:「我還是沒學會怎麼和你說話。」
「沒事,學會了再說也行。」李瑕話到一半,自覺也沾了些文藝腔,又道:「但經昨夜一事,我大概沒辦法再讓你離開我身邊了,抱歉。」
「郎君不要抱歉,我……」唐安安聲音更低,流露出的是她真實的羞澀,最後喃喃了一句,「我覺得歡喜……」
第六百零九章 收尾
已沒人能再攔李瑕回蜀,他在臨安剩下的也就是短短几日內的收尾事宜。
先帝出殯、新皇登基之類。李瑕只需要待著,保證國勢平穩過渡,這是他收穫名義之後該給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