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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唐軍騎兵正在試圖切割元軍的陣列,看旗號是胡勒根所部。
「將軍,這城真大。」
「馬上就是我們的城了,快!」
一個個城垛掠到他們的身後,天上還在下雪,城頭上的積雪卻已全部被踩化,與鮮血混在一起淌開,到處都是屍體,雙方的都有。
從安貞門到健德門有四里地,史炤只奔了兩里多的路便聽到了前方的殺喊聲。
「是劉大將軍!」
「元軍真多。」
劉金鎖正在率部奪健德門,只是元軍已有防備,堆起木石隔斷了城頭,躲在木石後不斷對唐軍放箭、投擲霹靂炮。
同時城內有越來越多的元軍往這邊趕過來,堵住了劉金鎖部從城中繞過去的道路。
史炤再抬頭一看,發現城樓上還有許多元軍正在居高臨下地放箭。
「我們下城牆,從裡面繞!」
「將軍,城梯被堵住了。」
「釣魚城來的怕這個?掛繩梯,其他人放箭。」
繩梯往城垛上一掛,史炤把斧頭往背上一插,第一個便往下爬。
遇到元軍有箭矢射來,他腳在城牆上蹬著左右飄蕩,偶爾有箭矢射在他的棉甲上他也不不管,很快便跳下城中。
主將如此,其餘士卒也迅速往下爬。
但隨著他們身上的弩箭、手雷等遠程武器漸漸用盡,而湧上來的元軍也越來越多,射來的箭雨越來越密,他們便不支起來。
「嘭!」
有石塊砸過來,數名唐軍被砸中。
南邊又出現了一座回回砲車,還在向這邊緩緩移動。
眼看馬上要被包圍,史炤忙大喝道:「攻城樓!走!」
值得慶幸的是,因為他們背靠城牆,蒙古騎兵們不會直接衝鋒向他們撞上來。
元軍暫時的戰術還是漢軍在前步戰、蒙軍在後放箭。因此其優勢並不能發揮出來,反而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於是,史炤拼著傷亡,竟是徑直殺入城樓。
唐軍士卒們扛著盾牌,迎著箭雨沖入元軍之中,撞開城樓的木門,持斧便劈。
「殺!」
史炤年輕,長著一張孩子氣的臉,手臂卻極粗壯,大斧揮動仿佛砍瓜切菜。
「噗噗噗噗……」
一時全是鐵器入肉的聲音,史炤接連砍翻數人,自己也有挨了幾下,但他盔甲厚實,傷的只要不是很深他都不管。
北方的冬天好像讓人的痛感都輕了些,難怪都說北人能打。
殺上城樓,每幾步就砍翻一個敵人,他們就這樣砍上城樓,城樓上的守軍正在對著劉金鎖部放箭,轉頭看到血淋淋的唐軍衝上來,不由大驚。
史炤不管不顧,衝上去就砍。
血花四濺之時,他忽然看見了什麼,遂一腳將眼前的敵將踹開,望向南方。
「娘的,還以為看錯了。」
城樓比較高,能看到很遠處黑鴉鴉一片全是蒙古騎兵,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史炤心裡馬上就咯噔了一下,心想這數萬人要是再圍上來,自己這部人馬肯定要全死在健德門了。
他嘴裡卻還在放狠話,自語道:「狗虜,來啊……」
……
乃顏抬起望筒,掃過那陷在混亂之中的北城牆。
「移相哥說的對,要在城中與唐軍決戰的話,地勢對我們的騎兵並不有利。」
「畢竟原本是指望漢軍能守住城池的,騎兵並非準備用於守城。」
答話的是個中年人,披著紅色的長袍,兜帽遮住了頭,胸前掛著一個十字架,這十字架下方卻還有一朵蓮花。
他名為馬薛里吉思,是基督教聶斯脫里派的長老,聶斯脫里派也被稱為「景教」。乃顏便是景教的信徒,甚至還在自己的大旗上繡了個十字。
有了這一層信仰的籠罩,乃顏與馬薛里吉思之間的密謀便像是得到了天主的庇護。
「那就只能出城決戰了。」
馬薛里吉思問道:「大王真要損失勇士為忽必烈守中原?」
他說話時用的是古突厥語,顯得低沉而神秘。
「如果能守住中原。」乃顏同樣用古突厥語回應,低聲道:「既然要反,只當草原的大汗還不如連著中原的皇帝一起當了。」
馬薛里吉思有些驚訝,道:「等漢人擊敗了忽必烈,大王回到草原稱汗很容易。但要擊敗漢人之後再搶奪忽必烈的汗位,只怕很難。」
「但已經沒有退路了,居庸關已經丟了,要想回到草原也得經過慘烈的戰鬥,既然這樣,我寧願為爭奪天下戰鬥而不是為逃命戰鬥。」
「奇怪的是,忽必烈突然說居庸關丟了,但之前並沒有任何消息。漢人有兩個詞語,叫『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如果忽必烈有這樣的決心,我為什麼不可以『破釜沉舟』?黃金家族從來不害怕打仗。」乃顏道:「之前我不願出力,是認為早晚還是得退回草原。但現在,忽必烈有了擊敗李瑕的可能。你想,李瑕被殲滅,忽必烈的實力也很虛弱。」
馬薛里吉思眯著眼,開始思考著這個可能。
從哈拉和林與草原各地徵調了兵馬之後,元軍的兵力並不少,且一直在收縮防線。
整場仗到現在,元軍輸的不是兵力,而是氣勢。
現在,唐軍在戰略上似乎出了一個錯誤……分為南、北兩個方向攻城,雖然能打個出奇不意,但拉開得太遠的,首尾不能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