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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臨安那位也不清楚,只說那世侯有重要情報要給宋廷。另外,經略府在兩個月前確實丟過重要文書,至今還沒查出是誰幹的。」
「不,若有人能通知宋廷,那情報可一併送去……想來想去,只可能是宋廷原先在開封辦事的人失去了消息,才會繼續派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換言之,他們成功的希望本就很渺茫。」
張弘道說到這裡,眼神愈發疑惑,喃喃道:「安排這一點人北上、讓其帶上大理餘孽、用一個三年不聯絡的細作為其掩護……這與送死何異?就為了做一件不確定之事?」
沈開道:「如此說來,南邊就是故意安排一群人來送死的,為什麼呢?」
張弘道想了想,最後只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題外話。
「建炎之後,趙宋最有作為的皇帝算是趙昚了吧,『卓然為南渡諸帝之稱首』。平反了岳飛、平反了宇文虛中,呵……平反、平反,於事何補?隨他們去吧。」
「是。」
張弘道有些譏諷地笑了一下,道:「說眼下,一隊必死的細作根本無傷大雅,但其中卻出了一個死囚……」
他說到這裡,翻身坐起,要了杯水喝。
「就是這個死囚,逼得我不得不殺了額日敦巴日、給張家留下這麼大的隱患。結果?結果就是為了讓他去完成一個那樣虛無的差事?哈……真他娘的……可笑!」
最後這聲「可笑」,張弘道幾乎是以最激烈的情緒笑出來。
他把手裡的水杯一摔,氣血翻騰,不停咳嗽起來。
「咳咳……他拼死拼活,跟個瘋子一樣,逼我至此……可笑!咳……咳……氣死我了……」
沈開也是無言以對。
良久,他拍著張弘道的背,勸慰道:「宋廷給這些細作的情報,估計還不如我們知道的多,布防下去必可捉到聶仲……必可捉到李瑕,還請五郎放心。」
「我放心不了,今夜殺額日敦巴日之事,做得再天衣無縫,李瑕卻能知道原委,此子不殺,我心難安。」
「是。」
「這樣吧。」張弘道緩緩吩咐道:「找到聶仲由之後,先別急著動手,盯死,等李瑕露面與他們會合,直接撲殺。還有,一定把大姐兒救出來。」
沈開想了想,又問道:「據張延雄所說,李瑕與大姐兒……敢問五郎,若此人願意投靠我們,是否?」
張弘道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思了一會。
沈開又道:「此人是個人才,想必經此一事足可讓他對趙宋失望,若能籠絡他,既可為我們所用,還可救出大姐兒……」
「不。」
張弘道想到最後,伸手在沈開肩上拍了拍,道:「殺達魯花赤的隱患太大了。我信得過你,敢讓你捅我一刀。我也信得過我們的弟兄,因我們連著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李瑕不一樣,他家小在南邊,根在南邊,必須死。」
沈開心下感動,眼眶一紅。
他更為張家考慮起來,拱手道:「小人冒昧多說一句,只要將大姐兒許配給李瑕,也可讓他與我們休戚與共。」
「不。」張弘道很堅決,「對付這種狠人,你稍有猶豫就會中了他的圈套,我擔不起這風險。」
沈開卻還有疑惑,又問道:「倘若李瑕以大姐兒為質又如何?若有萬一,只怕在大帥面前無法交……」
「我說了。」張弘道打斷了他的話,冷冰冰地道:「一定要殺了李瑕,也一定要救出大姐兒,你還有什麼疑問。」
「沒有了,一定辦妥……」
第五十八章 諸侯之女
密林之中。
張文靜掀開李瑕背上的布條看了看,仔細地灑了一點金創藥。
她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眼,偏過頭,抿了抿嘴,接著又飛快瞥一眼,方才把他被割破的衣服拉了起來……
張文靜覺得吧,現在比被李瑕俘虜的時候要累得多。
先前,她雖然被綁著,但什麼都不用做。
現在倒好,她反過來俘虜了他,卻還要照料他,餵水餵食換藥不說,又擔心他恢復力氣掙脫了繩索,這兩天來不管他睡覺還是入廁,都讓人覺得不安。
這天,好不容易忙完,張文靜又坐在樹下,拿起自己的水囊小口地抿了一口,看向來時的方向,輕聲喃喃道:「為何還不找過來呢?」
「找不到了。」
張文靜轉過頭一看,見李瑕已經醒來了,臉色也不像前兩天那樣蒼白。
她哼了一聲,道:「我家人只要順著血跡就能找過來。」
「第一時間沒來,那就是找不到了。」李瑕道:「若讓我猜,很可能是那些蒙古人受傷逃了,和我們一樣從南城門的道路跑,他們也一路留下血跡,張家順著他們的血跡追下去了……」
他聲音漸漸虛弱,張文靜於是給他餵了點水喝。
她很細心,把兩個水囊分開,那個是她的、這個是李瑕的,才不要一起用一個。
李瑕道:「血滴在樹葉上,風一吹就幹了、散了。郊野這麼大,根本不可能在數日內全部搜一遍,張家找不過來的,只能封鎖各條道路。」
「哼,你在騙我。」
張文靜其實明白這些,但不願承認李瑕說的對。
她還知道在林子裡亂走的話,她會迷路,而且她也搬不動他,只能等在這裡等張家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