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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逆野心勃勃,當年他稱帝之後立即東掠,亦出乎諸公所料,其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劉芾本身便是頗具聲望的官員,口才又好,侃侃而談,指出如有所疏忽而讓唐軍入境如何如何,終於引起了夏富的重視。
「既然劉按察使都這麼說了,便增派兵馬往淮河守衛。」夏富道:「明天就是除夕了,等過了年,我們親自到壽縣地界看看。」
劉芾沒想到與夏富的接洽如此順利,不由大喜。
當然,要杜絕唐軍從淮西攻宋的可能,要做的還有很多,今日則已有了一個好的開頭。
「劉按察且放心去歇一歇,今夜我為你接風洗塵。」
很快,劉芾便被帶到了宿地。
一看到那厚厚的被褥,他便感到一陣困意上涌,畢竟連日以來都是舟車勞頓。
於是衣物也不換,徑直便往床上一倒,心裡還打趣般地想道「該好好睡一覺了,至少李逆的叛軍不可能在這睡一覺的時間裡殺到。」
……
入夜,淮西帥府燈火通明。
劉芾歇足了精神,換了身衣服,隨著僕役再次進到帥府堂中,卻發現這接風宴與他想像中完全不同。
本以為是一人一個桌案坐在那吟詩作對,他連讚揚夏富的詩詞都準備好了。
但此時堂上卻是十分嘈雜,有人抱著美婢在角落裡動手動腳,有人在嘻嘻哈哈地投壺,更多人則是圍成一個圈聚在一起賭搏。
「滿堂彩!滿堂彩!」
「哈哈哈哈!」
突然爆發出一陣哄鬧聲,氣氛愈發熱烈。
這場面雖然與劉芾想像中不同,他卻並不陌生。畢竟大宋賭博之風濃重,上到帝王下到百姓,人人都有參與。在臨安,每個年節官府還會設置關撲日。
賈似道平素也是這麼玩的。
只是今日是官場接待,這般難免有些不妥。或許說是夏富已把劉芾當作自己人了。
「大將軍,大將軍……劉按察使來了!」
僕役上前喊了好幾聲,夏富才從搏戲中抬起頭來,上前攬過劉芾的肩。
「停,停,給你們引見一番,這位是新任的劉按察使。」
劉芾含笑向諸人頷首。
便見夏富拉過一名四十餘歲、面容滄桑的大漢,引見道:「我麾下都統,陸鳳台。」
「見過劉按察使。」
「陸將軍有禮了。」
劉芾總覺得陸鳳台眼中有些深沉之感,與堂上旁人都不同,因此對他格外在意起來,之後找機會聊了幾句。
「陸將軍對北面的形勢怎麼看的?」
陸鳳台正在一個押寶轉盤前下注,聞言應道:「就像這個轉盤,不知道會轉到什麼。反正就是押寶,有人中,有人不中。」
「陸將軍有深意啊。」
「我就是個粗人,能有什麼深意。」
「聽大將軍說,陸將軍是由賈似道提拔的?」
「夏老元帥,大將軍,還有臨安城裡那些人,哪個不是平章公提攜的?」
劉芾點了點頭,也在那押寶轉盤上下了注。
他與陸鳳台都站定了,看著那轉盤轉動起來。
遠處轉來了打更的聲音,夜已經到了子時三更了。
「你說的沒錯。」陸鳳台忽然道:「唐軍馬上要拿淮西了。」
劉芾回過頭,還沒說話……
「嘭!」
前方的大門被撞開來,使寒風忽然灌到堂上。
「楊將軍,你不能進……」
「噗。」
劉芾轉過頭看去,正見衝進來的人披著甲,一刀劈倒了帥府的護衛。
不等他反應過來,整齊的腳步聲已響起,一隊隊兵士已趕來圍住了大堂,舉著弩箭。
而陸鳳台不知何時已舉刀架在了夏富的脖子上。
「讓他們別輕舉妄動。」
夏富嚇得不輕,微仰著頭,高舉著手,連忙道:「都別動!」
「陸鳳台,你做什麼?!」
劉芾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道:「你投降李逆了嗎?」
一句話沒有問完,已有人上前,拿刀抵住他的腰,將他控制住。
「我聽過你的詩。」對方開口說道,「不是『披肝一萬言』,而是『北望中原在何所,半生贏得鬢毛霜』,但我告訴你,中原已經收復了。」
劉芾小心地轉頭看了一眼,問道:「你是誰?」
「你在陳宜中府上其實見過我一面。」
「王蕘?你還沒離開宋境?」
「這裡很快就不是宋境了。」
王蕘說著,伸手探進劉芾懷中,掏出了一張地圖,掃了一眼,丟在夏富面前,問道:「看過了嗎?」
夏富連忙道:「看……看過了。」
他偷眼向堂中一瞥,只見陸鳳台的人已經衝進堂中,把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麻煩之處在於,廬州軍甚至於整個淮西軍中大部分的將官今夜都聚在這裡作樂,竟是輕而易舉地就被一鍋端了。
「既然看過了,那你就該知道,等我軍控制住淮西,便可封鎖在江陵的宋軍。到時夏貴便成了瓮中之鱉。」
王蕘走到夏富面前,拍了拍他那滿是鬍子且油光可鑑的臉,道:「等夏貴大軍一潰敗,還能救他的性命的只有你,但前提是你得活著。」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沒開始
大宋的三大戰場,兩淮、京湖、川蜀之中,川蜀已經被李逆占據,兩淮則與蒙元接壤,故而當確定蒙元已無力南下之後,大宋便將防禦重心移到了京湖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