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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那趙欣不知怎回事,一直沒現身。」
林子沒好氣應了一句,又道:「我幾次讓你小聲說話,你死活不改,現在肯改了?」
劉金鎖就不理林子,拉著李瑕告狀,道:「高長壽下午出門了一趟。」
正坐在院裡的高長壽抬起頭,瞥了劉金鎖一眼,有些厭煩這個多嘴的粗漢。
李瑕走上前,問道:「聊聊?」
「嗯……」
兩人並肩走向後院,踱著步,李瑕問道:「打聽到了嗎?」
「沒有。」
李瑕道:「我替你打聽了,兀良合台在開平見了忽必烈之後南下,路上遭遇你的刺殺,他繼續行路,回鎮西南了,沒走河南,不在開封。」
高長壽一愣,問道:「你怎麼打聽到的?」
「之前認識了一個老頭叫作趙復,別人叫他『漢江先生』,好像很有名氣,他給我說了些河洛的人情風物,因此我知道開封士人喜歡在哪裡聚會,今日我去梁園文會,結識了一個年輕人,有意引導他評點時事,也就知道了。」
高長壽有些低落,喟嘆道:「你很厲害。」
「不算厲害,只要不把那些人當回事,他們就能正常聊天,就這麼簡單。」
「是啊。」
高長壽亦是名門出身,豈能不懂這些?但還是不敢到處亂晃。
李瑕道:「兀良合台這次是先去了哈拉和林,估計是與蒙哥談了南征之事;其後去開平,大概是提醒忽必烈一句蒙哥已在猜忌他;再轉道南下,大概是要親眼在中原看看忽必烈是否真有異心;回鎮西南,想必是馬上要用兵了……」
高長壽點點頭,道:「這些,若讓我去打探,我怕是打探不了這麼詳細。」
「你堂兄高瓊確實在兀良合台隊伍中,但若要我猜,他這次能重回大理,只怕是已經降蒙了。」
「我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我就是瞎猜。」
高長壽長嘆一聲,更顯失落,喃喃道:「堂兄已南歸大理,我這趟北上竟是白跑一趟,卻還死了那麼多人。可笑我如此無能。」
「做事就是這樣,哪能事事順意?你沒有足夠的情報來源,兩眼一摸黑,走點彎路很正常。」
「亡國破家之人,想做點事舉步維艱。」
李瑕想了想,問道:「誰讓你北上的?」
「我自己……」高長壽話到一半,眯起眼回憶了一下,忽道:「當時呂太尉身邊有個文士提醒我,若能救回堂兄必能振奮大理人心,又告訴我可以請呂太尉幫忙安排身份……說來,這人卻連名字都沒告訴我……」
就此事又問了幾句,李瑕沉思了一會,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他對這趟差事的整體脈絡有了些大致的判斷,但還不清晰,具體的也只能等回宋境之後再了解。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李瑕問道。
高長壽沒有馬上回答,有些躊躇著,開口道:「李瑕,此間事畢之後,你可願……可願助我復國?」
終於把這句話問出來,他加快語速,又道:「若你點頭,等大理復國,封侯封王也……」
「不。」
高長壽話音未落,李瑕已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願意。而且大理也復不了國,滅國了就是滅國了,死心吧。」
高長壽如遭雷擊,臉色迅速灰敗下來,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為好。
他嚅了嚅嘴,實是沒想到李瑕說話如此直接。
轉過頭,只見不遠處高明月正坐在廊中縫衣裳。
高長壽也不明白為何妹妹竟會不喜歡李瑕?
若他高長壽是個女子,必是恨不能嫁給李瑕才好。
說什麼「君子至誠」,果然是自取其辱了……
李瑕卻還是很平靜,又道:「我沒能找到趙欣,會在開封城再呆幾天。你們若等不住,可以先回西南。」
高長壽回過神來,正色道:「你我同生共死,既是一起來的,便要一起回去。」
「好。」李瑕道:「若高瓊在,救與不救,我會與你商議,但他不在,接下來如何行事,你依舊聽我安排,不許再像今日這樣擅作主張了,可以?」
高長壽吐了口氣,道:「好。」
他默默消化著心中的挫敗感,又問道:「沒找到趙欣,你打算怎麼做?」
「這人怕是出了什麼意外,我查一查吧。」
「有辦法?」
「有辦法。」李瑕道,「故計重施,沒多大意思……」
……
「子靖、子靖,閻子靖……」
姚燧腳步匆匆跑進閻復的屋出,一推門就喊道:「子靖,你可知我今日到梁園文會結識了何等人物?」
閻復閻子靖正倚在床上看書,抬起頭問道:「端甫有何事?這般大驚小怪。」
「你錯過了什麼你可知道?新調啊,新調,且聽我給你彈。」
姚燧姚端甫伸出手,在桌上敲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閻復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來,道:「這是?新的曲牌?」
「不錯。」
「可有詞?」
「且慢且慢,你先聽我說完,再給你念這首詞。」
姚燧倒了桌上的茶水,飲了一口,方才正了正神色,開口說起來。
「你我皆知,這北方文壇,自我伯父在蘇門山開設學館以來才算小有興旺。但詩詞一道除了遺山先生,實無佳作。今日梁園文會開始時亦是如此,無非是些庸才誇誇其談,如子靖所言,沒多大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