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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我們這麼大的功勞。」
李瑕道:「因為我們有通敵的嫌疑。」
「那不是洗清了嗎?」
「所以說會有重賞。」
「我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
「哦。」
韓承緒沉吟著,問道:「想必丁相會運作,替小郎君謀一個好的官職……入蜀從軍抗蒙?」
最後幾個字,他掃視了聶仲由等人一眼,方才說了出來。
「是。」李瑕道:「不過,此事可能比我想像中難一點。」
「為何?」
「官家不喜歡我。」
韓承緒一愣,又問道:「小郎君何意?」
劉金鎖撓了撓頭,道:「那啥,我就是有話直說啊……我就覺得小郎君今天面聖,太傲了,我也覺得官家更喜歡我,不太喜歡你。」
「嗯。」
「小郎君要是別那樣傲,像我這樣顯得憨一點,官家一定很喜歡你,那你肯定能當大官……」
「嗯。」
李瑕回想著今日的情形,心知劉金鎖這次說得倒是不錯。
而連這粗漢都能感覺到,那看來是非常明顯了。
他也不是沒想過收斂些鋒芒,別的不說,他至少知道安祿山是怎麼做的。
但性格如此,做不到。
「無妨。」李瑕隨口道,「丁大全這點信用還是有的。」
聶仲由開口說了句什麼。
林子湊過去聽了,道:「哥哥說,他這條命是小郎君救的,你救他一命,他替你賣命,之後不管是賞何官職,他都願辭了,隨你入蜀從軍抗蒙。」
劉金鎖道:「我也去。」
林子道:「我也去。」
李瑕轉頭看向聶仲由,倒想起了彼此剛認識時說過的話。
他想了想,道:「那是風水輪流轉了。倒不必辭官,那太可惜。我想辦法運作一番,若能一起去,不是更好?」
聶仲由點點頭。
「對了,你們幾個,之前在臨安城沒地方住嗎?」
「沒有。」林子道:「我們原是右相護衛,後調到雄武營,又調到禁軍,我和金鎖一直是住在營里。哥哥原本賃了間院子,但北上時他就讓嫂子帶著孩子們回歙縣老家了,家小都安頓好了。」
「你們的家小呢?」
林子道:「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金鎖倒有個相好的,是個養小姐的媽媽。」
「都說了柳娘不是媽媽!」劉金鎖大為光火。
「就是那麼回事吧。」
李瑕向劉金鎖問道:「你不去見見她?」
「等傷養好了再去。」劉金鎖道:「不然柳娘該急哭了。」
林子不免又取笑他一番。
連聶仲由也笑。
李瑕道:「有什麼要安頓的早點準備吧,儘快養好傷,等謀到了官職就走。」
「好咧……」
這大概是李瑕重生以來最輕鬆的一晚。
沒有追殺,沒有任務,有瓦遮頭,有人說笑。
夜深,別人還在堂內說笑,李瑕已在院裡鍛鍊到渾身大汗。歇了之後,從井裡打了水,從頭上淋下去。
以前每次這樣的時刻,他都會在心裡說「又成了更好的自己」,現在也是。
入睡前又看到了那張彩箋,看到了張文靜那首詞。
怎麼說呢……
上輩子也收到過很多情書,但這輩子時代不同了,這一紙彩箋似乎需要更大的勇氣。
「當時不該綁架你的。」他心想著……
第一百三十三章 舊案
次日,李瑕接回了韓承緒的兒子。
至於白茂的娘親,程元鳳的人稱會繼續養著,因白茂是免不了牢獄之災了,其老母無辜云云。
這大概是右相的氣度,李瑕則懶得再管白茂,他不太喜歡叛徒。
韓承緒的兒子名叫「韓祈安」,之所以取這個名字,大概是韓承緒半生漂泊、無家無國,很希望能安定下來。
韓祈安時年三十九歲,其妻元氏生韓巧兒之後不久就過世了,韓祈安傷心欲絕,再加上勞役過重,漸漸病得奄奄一息。
李瑕反正有錢,請醫施藥養著他,這並非值不值的問題,但若非要說,韓祈安頗有才華,大概也是值的。
因這事,韓巧兒堅持說要給李瑕當丫鬟,這或許也是韓承緒的授意。
李瑕勸了幾句,也就隨她去,總之是既未契約又沒將其當成丫環看待。
因此,林子反倒不敢再拿這小丫頭片子開玩笑了,甚至也不再將韓家祖孫三代當金國遺民看待。
劉金鎖終於忍不住還是去見了他的柳娘,回來後說打算成親,李瑕遂丟給他一百貫錢。
面聖后的第二天就在這些瑣事中過去,他們在等著官職封賞。
這事當然沒那麼快,官家與諸公都很忙……
……
傍晚,賈似道終於下朝還家,顯得極是疲倦。
昨日先是大朝會,內引奏事、晚朝、夜對,直接到了這日的大朝會,其後又是後殿再坐、內引奏事……
朝堂罷相,一系列的官員要重新任職,一堆政務要分派。加上西南戰事已起,牽扯到臨陣換帥,自是極辛苦。
龜鶴莆見賈似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連忙迎了上去,問道:「阿郎可是現在去歇?」
賈似道擺了擺手,吩咐府中幕僚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