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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卻仿佛天下太平,既沒有什麼柄國專權、也沒有叛亂自立,只有大破蒙虜,特冊封李瑕為秦王。
當然不敢在官面文章上把矛頭指向賈似道、李瑕。
不能撕破臉,得先穩住這些奸臣、叛賊,也就是先穩住了國勢,之後再設法罷免賈似道。
藉由為吳潛平反之事。
吳潛的罪名在於,「忠王之立,人心所屬,潛獨不然」。那一般而言,只要趙禥在位一日,他都休想平反。
但朝臣們總有辦法,指出當時吳潛亦支持立忠王,是賈似道黨羽侍御史沈炎、孫附鳳、蕭泰來、劉宗申等人憑空捏造,誣陷並殘害吳潛。
他們沒有直接把矛頭指向賈似道,而是在數日間定了這些賈黨黨羽的罪名,追復吳潛原官。
之後,朝廷再次下詔,任吳璞為成都府通制,任吳琳為夔州路鎮撫使,任吳潛女婿奚季虎為欽差大臣往關中管理農營田事……
如此一來,既順著李瑕的意思,安撫住了這個叛賊。又顯得朝廷還有權威,能派遣官員往秦王治下。
賈似道也未反對,仿佛真是戴罪在家,實則是知道只能向李瑕妥協,由朝臣去受這些窩囊氣。
而朝臣們也趁勢打壓賈黨黨羽。
這場爭鬥中,李瑕自立,但名義上卻還未完全脫離大宋;賈似道暫避鋒芒,讓別人去擔責任,但也默許了勢力打壓;朝臣們開始對賈黨反擊,但也承擔了來自李瑕的壓力。
三方都在謀取利益,但也都有妥協。
政治本就是在妥協中牟利,最可怕的反而是妥協不了,必須撕破臉的時候。
……
在這個過程中,陸秀夫漸漸理清了他挽救社稷的思路,且得到了江萬里的支持。
「學生以為,不該只將李瑕視為叛逆。
大宋有岳武穆,本可收復中原,奈何失此不圖,冤殺遂聞,可謂亡國之禍源;今李瑕有岳武穆之能,卻懼步其後塵,朝廷安可再以叛逆視之,自毀長城,則宋必亡。
忘靖康之國恥,棄半壁江山、臣民而偏安一隅,恐功高之臣而論功行戮……忘親之罪,任相之非,定都之失。此昔日殺岳武穆之因,今促李瑕叛亂之由。
欲救社稷,當撥亂反正。請陛下還都中原,視功臣如手足,方為正理,方為大義,方為救國之道。反之,不求天子振作,唯恐臣子功高,豈非亡宋之本?」
陸秀夫這一番話到最後,座上江萬里、家鉉翁皆喟然長嘆。
他還是堅持那個主張。
在旁人只想著怎麼除李瑕的時候,他還是想通過君臣之義使李瑕不叛,推持住大宋社稷。
這條路很難。
但江萬里、家鉉翁也沒像旁人一樣馬上就告訴陸秀夫「這不可能」。
「也好,何妨一試。」江萬里緩緩開口,道:「撥亂反正,可分為兩步,一勸李瑕反正,二撥朝堂之亂……」
他們已有了挽救社稷的思路。
接下來,江萬里會在朝堂上掃除賈似道這樣的奸黨佞臣,之後規勸天子,不可再奢侈無度、沉溺酒色。
而陸秀夫則可帶著朝廷的詔令與諸公的規勸信再往長安,說服李瑕莫要顛覆大宋社稷,哪怕是奉天子而柄國。
順利的話,還都長安,由朝廷忠義之士以理法約束住李瑕。
他們當然也知這很渺茫,但哪怕只有一線機會,總好過賈似道的公田變法,也好過禍起蕭牆大宋君臣內戰,更好過亡國。
為臣者,盡力保社稷、生黎安穩。
……
七月初一,陸秀夫登上了西進的大船。
船上有往長安傳旨的使者、有往川陝為官的吳潛黨人。
有人覺得這艘船是大宋朝廷粉飾太平的遮羞布,也有人認為這是維持社稷安穩的最後努力。
人各有志,對此的看法當然不同。
鄧剡前來送陸秀夫,也帶來了不少好消息。
「官家已同意罷免賈似道,擬葉相公為左相、老師為右相。盼老師能掃除朝中佞氣,規勸官家勵精圖治……」
「官家真答應了?國勢到這一步,官家終於警醒、振作了。」
陸秀夫不由欣喜。
他對官家的要求不高,能每日上朝、勤於政事;能裁撤宮中用度,倡行節儉;能輕徭薄賦,愛養百姓;能與民休養、勸課農桑;能寬弘大度、優待功臣……只要做到這些,也就足夠了。
三十年戰亂,百姓太需要休息了。
當今官家不需要效神宗皇帝變法,不需要公田法。
只要不打仗,有葉夢鼎、江萬里賢相在朝,有李瑕戍邊於外,讓百姓好好休養幾年,社稷至少也能喘一口氣。
告別了鄧剡,陸秀夫走上江船,看著大船揚帆,感到大宋又有了希望。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告訴李瑕……天子能容秦王,那不需要打破重來,君臣相得,也可以保社稷江山安穩。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天子聖明人心在宋
臨安宮寺,錦胭殿。
「官家,王昭儀到了。」
王清惠進殿時,趙禥正與一群美人蹲在毯子上玩彈珠。
他手指一彈,彈珠滾進一個美人的裙底,於是伸手進裙底一摸。
之後,趙禥笑吟吟又喝了口酒,醺醺然依在另一個美人懷裡,這才向王清惠道:「你把朕的玉璽拿出來,給那封聖旨蓋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