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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個問話吧,你先進來。」
這一句話,她們卻已哭了出來。
「將軍……求將軍不要……貧道是出家人……」
「並非你們想的那樣,我以大宋蜀帥之名起誓,確實只問幾句話……」
……
整個下午,李瑕已將蓮屏觀的消息打聽清楚,十七名女道士,說的竟是大同小異,未有破綻。
「確有一位女居士帶著婢女,由商夫人送到蓮屏觀,說是貴人,想在華山暫居……」
「聽商夫人稱她作侄女,觀主稱她為『張女郎』……」
「大概是七月初吧,中元節?肯定是在中元節之前許多天……」
「嗯,貧道確定是在中元節之前,該是七月初九……」
「初九就上了山,那女居士雖是男裝打扮,樣子很漂亮,平素就住在小院裡,由觀主親自看著,像是不讓她下山……」
「官兵上了山,將我們趕下來,說是要打仗了,怕傷了無辜,那女居士依舊由觀主看管在蓮屏觀里……」
「官兵為首者三絡長須,氣度不凡的樣子,聽人呼他叫『廉相』,貧道只知這些了……」
一個個問過,李瑕又遣人將這些女道士送回去,眼神中偶有些懷疑,等待林子探來的消息。
……
次日下午。
林子再次匆匆趕來。
「大帥,派好手上山用望筒看了,蒙軍就埋伏在華山裕口處,四百餘人。」
「知道了,蓮屏觀呢?」
「遠遠用望筒看了,觀外有人守著,看到一個女道士給幾個女子送了飯。」
「嗯。」
林子等了一會,不見李瑕有新的命令,不由道:「大帥,我有個想法。」
「說。」
「遣一支奇兵,由青龍背上山,救出張家女郎,再偷襲北峰,扼斷敵兵糧草如何?」
李瑕反問道:「你不覺得是廉希憲在竭力引我們上山?」
「應該不會。」林子道:「我們仔細審過那些道士、女冠,所說都不像作偽,張家女郎上山的時間也是在渭河一戰前,該不是廉希憲做偽。」
李瑕不答,只是踱了幾步。
林子又道:「何況,蒼龍嶺那個位置,沒有望筒是看不到裕口的。廉希憲並不知我們有望筒,不至於連這都算到。再說了,他也沒辦法料定大帥必能來,還會找到那些被趕下山的道士……」
李瑕再問道:「你確定這不是計?」
「若是計謀,未免太精巧了,從大帥得到殘信,再到今日審問女冠,一步一步……」
「不,廉希憲不需要一步一步都算到。他只要安排人來刺殺我,成則矣,不成則可等我擒到他的人,胡祗遹也好、耶律有尚也好,都能告訴我這些消息……而我之所以來,也不僅是因為那些消息,還在於長安不穩、刺殺不斷,我須要儘快清除細作。廉希憲是用盡一切手段想設計我。」
「這……」
李瑕卻又問道:「你今日探到的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子想了想,應道:「望筒所見,是真的。我們審的那些女冠,也是真的。」
李瑕想了想,道:「那好,派些好手到蓮屏觀把那女子救出。再安排三百勇士,趁夜悄悄繞到青龍背,之後……」
……
夜深下來。
如今劉元禮已領兵至潼關關城下,又遣兵扼守禁溝,分取十二連城。
華山腳下這一座大營,已僅有李瑕的五百親衛駐守。
但在這一夜,營中雖還有五百人的樣子,其實已有三百人在入夜時悄悄出營。
蒙軍沒有望筒,顯然是望不到這一情形的。
大帳中,李瑕披著甲坐在那,將長槊架在膝上,閉目養神。
如林子所言,廉希憲不該能料算到他會奇兵偷襲華山。
找到道士審問、偷上青龍背、拿望筒望到裕口、決定出兵……太多偶然性了。
「嗚!」
鏑聲起,有人襲營。
李瑕握住長槊,起身。
心裡繼續想到,廉希憲這是把自己琢磨透了,哪怕有太多偶然性,最關鍵的一點在於這就是他李瑕的行事風格。
他李瑕以往喜歡用的那些招術,已經被北面這些敵人吃透了。
「那就打吧。」
李瑕嘟囔了一句,執槊出帳,翻身上馬。
「將士們!」
「在!」
一列列宋兵士卒已從營帳中竄出來,竟是個個披甲執銳,並未入睡。
「敵人果然襲營,隨我殺敵!」
「殺敵!」
營中宋軍僅有兩百人,此時尚未集結完畢,李瑕周圍僅有八十餘人。
其中,有馬者不過三十餘,是楊奔麾下精銳。
李瑕卻已驅動戰馬,向營寨處奔去。
他很久沒有打這種小規模的仗了,長槊也沒練得熟練。
馬蹄緩緩加速,繞過一個個篝火。
前方,已能看到殺過來的蒙古漢軍,盔甲各異,有汪直臣麾下隴西精銳,有長安駐軍,有廉希憲身邊的死士……
這些人沒有列陣,他們的目標是奪帥,殺李瑕。
「別分子將打衙頭!」
蒙古漢軍已分散開,從各個方向殺入營中。
他們連李瑕都不認得。
李瑕已到他們面前。
長槊直刺,李瑕用的依舊是刺,他練了太久,最擅長的就是刺,只是策馬兼換了長兵器,需要配合馬術,還要有更強的臂力,需要用身體夾住長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