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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什麼不重要,年兒的心意呢?」
「才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
……
月沉日升。
全玖起身,坐下,對著銅鏡攏發梳妝。
許久,她眼神中的黯淡與哀愁才被她蓋下去,又恢復了端莊與恬靜。
這才開始了新的一天。
無非還是幫隔壁榮王府招待前來弔唁的家眷。
過了半晌,全永堅走來,道:「我想不通昨日賈相那番話是何意。」
「他不讓我們再查了。」全玖低聲道,「我也不確定,但賈相應該是這個意思。」
「何意?」全永堅全然不解。
全玖也不答,淡淡道:「莫查了便是。」
她感覺到,賈似道那話里的意思。
——這案子若是李瑕做的,趙禥必定牽扯其中。否則,魏關孫的鬼魂這一說法何解?兇手怎麼走到趙與芮身後?你別查,除非想讓你未過門的夫婿失去太子之位。如今已是對所有人最好的結果,你心裡再確信是李瑕也無用。
「但賈相還在查?」全永堅又問道。
全玖默然了一會,道:「賈相有其目的。」
「什麼?」
全玖恨不能直接說出來,「因為我將要嫁的夫婿是個大傻子,賈似道要控制他,甚至連我們也已經被賈似道控制了,他昨日那勘破一切的眼神你沒看到嗎?」
她只好平靜地看著全永堅,開口道:「小妹懇請兄長往後少沾些酒色,以免傷了腦子,可好?」
全永堅大怒,須臾又低聲道:「是你說的,李瑕下一個要殺的就是我。」
「早知今日,兄長當初為何要去殺他?」
「你以為我想?是表叔叫我去做的!」
「榮王已薨了。」
「所以啊!」全永堅急道:「你要我聽你的,你到是給個主意啊!表叔沒了,我怎麼辦?」
「兄長明白了?那又何必問我賈相是何目的?」
全永堅一愣,恍然大悟,道:「他要讓我們聽他的?所以他說『我們都是親戚』?」
「厲害吧?他已在布局以後對付忠王府各位詹事。」全玖自語道:「這便是朝堂權爭,一步算十步。」
「那李瑕呢?」
「李瑕也能一步算十步,他才這般年歲,初回臨安……」
全永堅道:「我是說,李瑕要殺我,怎麼辦?」
全玖道:「賈相說了,他不會再讓這等慘案發生。」
「何意?」
「賈相會助兄長暗中殺李瑕,官家不會因此責罪兄長。」
「又是我?!我若殺不了了呢?」
全玖不答。
賈似道有些話她兄長聽不出,她聽得出。
若李瑕真的勾結了趙禥,又沒能殺掉李瑕,那只能由她來問出詳情並在趙禥面前拆穿李瑕……
又坐了一會,有僕婢匆匆趕來。
「大郎,四川制置使李瑕到榮王府弔唁,錢王妃有請。」
全永堅登時臉色一僵……
……
全玖踱步走上高台,低頭看了一眼裙擺,覺得自己便是這一身素服也很漂亮。
舉目望去,見到一道身影走過了榮王府的前院。
滿院都是皇親國戚,但李瑕猶顯得鶴立雞群。
隔得遠,但全玖仿佛還是能看到她大哥的畏畏縮縮,李瑕的器宇軒昂。
直到黃昏,賓客散盡,全玖依舊站在那……
「你跑這來了?累我好找。」全永堅大步趕上來,喘著氣,表情卻輕鬆不少,道:「知道李瑕說了什麼嗎?他說忠王乃陛下血脈,宜立為太子,早定國本,還說全氏乃陛下至親!」
「是嗎?」
「我與他的私怨了了。」全永堅喜道:「他說,榮王位列仙班,賜他仙丹,是為大恩大德,他有恩必報。」
全玖問道:「兄長信?」
「我為何不信?」全永堅篤定一笑,「一切都是聖意,明白嗎?聖意在忠王,李瑕也不能違聖意,他所做所為便是基於此。發現了嗎?不肯遂聖意的人,都沒了。你個小女子目光短淺,不會揣測陛下心思,我險些受你騙了。」
「小妹以為,李瑕之意,怕是兄長砍在他身上那幾刀,他早晚奉還。」
「我還會信你?能信你?」全永堅笑了笑,抬手一指全玖的鼻子,語氣堅定,道:「你夠了,休再對我指手劃腳。」
全玖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閉上眼。
家裡要她嫁給趙禥,她只能答應,遂決定以後要母儀天下,且極努力地去做了。
可直覺告訴她,李瑕已經殺了全家最大的靠山榮王,他早晚會把她的未婚夫婿從儲位上拉下來、早晚會砍死她的兄長……毀掉她的所有前途。
她已預感到了這一切。
這也讓她自以為很厲害,可以接替榮王與李瑕為敵了。
但之後,賈似道跑來弔唁,說了幾句話;李瑕跑來弔唁,說了幾句話……將她的自信砸得粉碎。
他們教她知道,權力場還不是她能玩的。
「你就是個聯姻的籌碼,你只需要嫁給那個傻子,擺在那裡。在賈似道眼裡,你是個用來控制趙禥的工具;在李瑕眼裡,你什麼都不是。他們只需幾句話,就能讓你無能為力。你,只是朝爭之中的一個花瓶,不需你有意願,不需你有才智,只能任人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