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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少年時充當質子,任職侍衛,備受信任之後在朝為官,或還山西襲位。
山西世侯不像史天澤、張柔、嚴實、李璮勢力大到「隱若敵國」,而是小而分散。
太原郝家、堅州劉家、忻州周家、澤州段家、憲州郭家、汾州李家、沁州杜家、潞州任家、榮家吳家、解州儀家。
他們的官職早期都是阿剌海以懿旨委任,之後多是由獨木干任命。
堅州劉澤、澤州段紹先、沁州杜澤……都是少年時就質於獨木干公主門下充宿衛。
如今,阿剌海已死,她的兒子愛不花與忽必烈的女兒訂親,正在隨軍征討阿里不哥;獨木乾的丈夫聶古台也在隨軍征討阿里不哥。
總而言之,多而雜的山西世侯,是忽必烈最親近的家人們養了四十餘年的心腹。
山西,是忽必烈的心腹之地,掌控極深。
……
廉希憲不相信李瑕能在山西布局。
劉黑馬有鎮守山西、陝西的名義不假,也曾借調過山西兵馬。但其駐地在鳳翔,長年在京兆、商州一帶領兵,甚少干涉山西事務。
這裡,是平陽府解州。
平陽府是獨木干公主封地,解州儀家更是蒙古忠犬。
而李瑕據潼關不過大半月,竟也敢孤身前來,要如何逃脫?
蒙古船隻已順著河水馳來,有箭雨襲下。
「拿住宋寇!」
李瑕沒逃,早已不慌不忙領著三十餘銳士向岸上行去。
追來的大船靠向岸邊,堵死小船的去路,拋錨。
有兵士下船,涉水向這邊跑來。
一桿「儀」字大旗迎風招展,來了數百人之眾,從四面八方向這區區三十餘宋人包圍過來。
「拿住宋寇!」
喊聲愈來愈急。
廉希憲已被人摁住,一把單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並未在意,只看向李瑕,目光泛起疑惑。
以他對李瑕的理解,不該毫無準備便輕臨險境。本以為是有後手,可事情已到了這一步。
李瑕沒有逃出去的可能了。
竟是這般輕輕巧巧就殺了李瑕,未免荒唐……
騎兵已到一箭之地。
拉弦的聲音大響。
「嗖嗖嗖嗖……」
廉希憲猛然轉頭,眼睛一瞪。
他分明看到,儀家兵士放出的箭矢竟是射落在那些從船上追來的士卒面前。
黃河岸邊一片驚呼,有不少人大喊起來。
「你們做什麼?捉拿宋寇啊!」
「我等奉大蒙古國武略將軍、解州節度使儀帥之令,捉拿細作!爾等還不退下?!」
「……」
廉希憲目光掃過那些儀家兵士的身影,略略思量。
遷關中人力物力至山西時,分明已與儀叔安深談過一次,約定好要防備李瑕。
可為何如此?
是儀叔安想獨占功勞不成?
未免太……
傾刻間,已有數十騎自前方儀家軍陣中衝出,向這邊奔來。
塵煙撲面,一名將領驅馬而出,大喝一聲。
「細作何在?!」
廉希憲感到背上一股大力傳來,已被推到對方馬下。
他抬頭看去,見是儀叔安麾下將領儀忠,終於是心神大駭。
一瞬間,他想到儀家竟也投了李瑕?
頃刻又反應過來,這不可能的。
「李瑕便在那,拿下……」
「拿下他!」
儀忠大喝一聲,手一指,卻是指向廉希憲。
「你等受宋人欺騙……」
儀忠見廉希憲要撲上前,吃了一驚,連忙抬起手中大棒,以棒柄重重敲在廉希憲頭上。
廉希憲還待掙扎,已有兵士上前團團摁住他。
「嘭!」
打得頭破血流。
「拿得便是你廉希憲!帶走!」
儀家兵士忙將人五花大綁丟上馬背。
儀忠長出一口氣,轉向黃河岸邊那些關中來的兵力,眼神愈發鄭重。
「傳令下去,廉希憲通敵叛國,誰敢再隨他作亂,一併誅殺!」
大喝聲中,那些長安來的蒙古漢軍士卒已全然驚愣住。
……
自始至終,李瑕只是沉默安靜地站在那,看著這一團混亂。
數十餘騎已堵上來,圍住了他們。
儀忠才轉回頭來,正要說話,後面又響起一聲大吼。
「慢著!誰敢動我張家勇士!」
須臾,一名未著甲的大漢驅馬而出,先是冷冷瞥了李瑕一眼,不情不願地抬起手指了指。
「他們正是奉我命令,從關中擄來叛徒。」
「是,張將軍麾下果然個個不凡。」
張延雄臉色極難看,喝道:「那還圍著做什麼?!回頭我自會將情況告知你。」
他自顧自地踢了踢馬腹,拉過韁繩便走。
儀忠忙驅馬跟上。
「張將軍息怒……」
「人既然拿到了,讓儀叔安來見我!這次的事若不給張家一個交代,不死不休!」
張延雄哼了一聲,卻是又揮了揮手。
那些圍堵著李瑕等人的騎士向西涌去。
卻又有二十餘騎圍過來。
李瑕始終站在那,直聽到有個聲音在包圍圈外響起。
「讓開,都別動他……」
李瑕眼神一變,舉步,穿過前方騎士的陣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