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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當機立斷,才能力挽狂瀾。
……
「哈哈,李知縣妙算,我們是否馬上派人聯絡朱安撫使,夾攻蒙軍?」祝成大笑著走上城牆,向李瑕問道,「若能擊敗蒙軍水師,毀其船隻,便可使其無力再攻敘、瀘。」
「不,紐璘馬上要回來了,他必是以騎兵於陸地掩護水師,眼下還不是交戰的最好時候。」
「那我們如何做?」
李瑕沉思著,緩緩道:「反攻成都,再擊敗成都蒙軍一次。」
「為何?」祝成問道,「可是,敘、瀘戰事吃緊……」
「不必只盯著小戰場。我們攻下簡、資二州,逼紐璘回師,已解了敘、瀘之圍。」
李瑕隨手撿起四塊碎石擺在殘破的城牆上,又道:「紐璘這一路一共僅兩萬人。有我們在雲頂城,他必須留下兵力守成都。那麼,只要殲滅他的兵力就行,殲滅哪一股都是一樣的。」
說話間,他隨手一撥,把城牆上的一塊碎石撥下。
祝成想了想,笑道:「明白了,殲滅哪股都一樣,我們找好打的打。成都的蒙軍追在我們後面,一定想不到我們會殺個回馬槍。」
「不錯,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第四百一十六章 伏擊
若仔細看地圖,川中各個山城的選址都是極有講究的。
九頂城位於岷江;雲頂城位於沱江;靈宵城位於涪江;大獲、青居城位於嘉陵江;得漢城位於渠江;釣魚城更是三江匯流之地……
這些山城不僅地勢險峻,更重要的是其地理位置,扼住水陸要道,構建出宋朝在川蜀的整個防禦體系。
可惜在余玠死後,山城雖還屹立,卻已發揮不出其作用。
往往是宋軍在山城上自給自足,蒙軍大搖大擺從山城下繞過。這次紐璘南略便是如此,他攻不下雲頂城,卻可派兵圍困城中宋軍,自取簡、資二州。
而李瑕的破局方式很簡單,重啟余玠「以點帶線」的防禦策略、盤活雲頂城守軍,從最上游破壞紐璘的計劃。
李瑕深知已改變了一些歷史進程,其中一定包括雲頂城未因姚世安之叛變而陷落,且蒲擇之成都一戰未損失過重、退出川西時給雲頂城補充了一部分兵力。
這便是他的機會。
他悄然帶兵北上,命人攀上金堂峽聯絡了守將孔仙、羿青。之後果斷偷襲了圍困雲頂的蒙軍密里火者部。
……
密里火者本抱怨紐璘不肯帶他南下,害得他沒有仗打。
在他看來,圍困雲頂城是很簡單之事,只需在山下駐紮,看宋軍是否敢下山來?
因此,他將五千兵力分開,兩千人駐守成都,三千人圍困雲頂。
沒想到一場偷襲,殺得他措手不及,連夜奔逃了數十里,點齊兵馬發現損失了近千人。
密里火者很快冷靜下來,打探消息,得知宋軍已火速取簡、資二州。
他忙飛馬報紐璘,同時也提兵追擊。
之所以大敗了一場那是因被宋軍偷襲。這次則是陸地正面交戰,他自信能反過來擊敗宋軍。
……
三月十一,春雨連綿,沱江水勢也開始上漲。
密里火者正冒雨行軍。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萬一讓宋軍偷襲了都元帥的輜重,一切罪責都要被算在他密里火者頭上。
沿江而行,漸漸到了簡州與資州交界處的鵝頸子。
放眼望去,能望到煙墩山,繞過煙墩山,得再往前行軍二十里,方可看到資州的城池。
依蒙軍習慣,沿途必要撒出哨馬,觀望地勢。
密里火者亦是如此,抬手止住隊伍,大喝道:「哨馬先上山頂瞭望,其他人避進樹林裡歇息!」
他透過雨幕望去,惱火地啐了一口。
心裡當然也急,但越靠近資州,越容易再中了宋軍的埋伏,行軍不可不謹慎。
下馬進了樹林,密里火者罵罵咧咧找了棵大樹坐下,擰著濕漉漉的靴子,破口咒罵這惡劣的天氣,渾然忘了自己最敬畏的就是長生天。
「動作都快點,哨馬回來了沒有?!」
……
「來了,等你們很久了。」皮豐心中暗暗念叨。
他正趴在淤泥當中,透過面前的草叢看去,便見到了那兩千餘蒙軍正在樹林裡歇腳。
草葉上,一隻青蟲正扒在草葉子的背面躲雨。
它本以為有人來了,嚇得縮起來,但時間越久,它漸漸感受不到人的溫度與動靜,於是壯著膽子爬出來,在樹葉的邊緣咬了一口。
皮豐其實看到了這隻蟲子,但他不動,任由雨水滴在身上,身體越來越冷冰。
他是雲頂城的守卒,曾跟著李瑕打贏了成都城那場解圍戰,如今已升為隊正。
年節時,孔仙、羿青依承諾請了戲班子到山城上唱戲,皮豐很高興,可惜年還未過完戰事便起。
皮豐對此是很惱火的,被圍困在山城上,日復一日仿佛又要回到那艱苦守城的歲月,怕看不到轉機。
但今年的轉機來的很快,圍城不過一月,他值守金堂崖時便遇到了攀援而上的慶符軍。
「李知縣帶兵來破兵了……」
僅這一個消息,皮豐便覺有了信心,之後,解了雲頂之圍,李瑕還拍了拍他的肩。
「好久不見,對了,請你吃個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