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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後的李瑕站起身,一指窗戶,道:「人往後面跑了……」
塔夫二話不說,迅速攀上窗戶,才要追兇手,低頭一看,卻見窗下倒著一具穿著黑衣的屍體。
他不由一愣,一瞬間心想兇手總不可能是摔死在這的吧……
下一刻,塔夫脖頸一涼,感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扎了進來。
「啊!楊……」
塔夫一聲怒吼,提起手中的刀想去砍身後的李瑕。
他終於知道範淵說得沒錯,這個「楊慎」就是宋人細作,現在背後扎了自己一刀。
但已經太晚了。
李瑕又迅速猛扎了一下,直接了結了塔夫,隨手一推,把塔夫推下窗台,匕首也順便丟下去……
院中,阿來抱著旭日乾的屍體還在慟哭,忽聽到屋中的怒吼聲,衝進去一看,見李瑕正縮在角落裡,卻不見別人。
「人呢?!」
「窗戶出去了。」
阿來跑到窗戶邊探頭一看,只見下面有兩具屍體糾纏在一起……
「塔夫!」
……
是夜,赤那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阿來於是繪聲繪色地敘述著發生的一切。
「就是這樣,張家派了人來,我和塔夫追了出去,旭日干留下來保護楊慎。丁全這條狗躲在那裡,一弩箭射死了旭日干,砍爛了他的脖子。正好我和塔夫趕回來,丁全跳出窗子,塔夫追出去,兩人打鬥在一起,丁全扎了塔夫兩刀,塔夫臨死前也搶過弩箭,刺死了丁全……」
因同伴的死,阿來很悲傷,指著旭日乾的脖子,不停大喊道:「看,丁全一支弩箭射死了旭日干,為了遮掩這事,還這樣砍他,還這樣砍他……
要不是塔夫拼命把丁全留下,張家說不定還要說人是我殺的。赤那,就是張家要對我們動手了,我親眼看到張家殺了他們,張家撕破臉了,報仇吧!」
「嘭!」
一聲大響,赤那舉起院中的木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太過份了!我要殺了他們!」
第四十七章 應對
寅時。
這個時辰晝伏夜行的老虎最是兇猛,人們偶爾能聽到虎嘯聲,故稱「寅虎」。
天光將亮未亮之際,范淵聽到遠處的更聲傳來,身子一顫,正在捻著鬍鬚的手一抖,拔下了一根鬍子。
「猛虎。」
他低聲自語一聲,轉頭向門外看去,只見燈籠搖晃,丁全還未回來……而派出去的殺手到現在只回來了三人。
手指輕輕摩挲著那根鬍子思考了片刻,他突然站起身,快步往張家奔去。
「快,我有要事求見五郎!」
……
不多時,張弘道披著衣服到了大堂,身後還跟著兩個提著燈籠的美婢。
范淵當即拜倒,道:「五郎,小人犯了大錯,懇請五郎重懲。」
「先起來吧,你是九弟身邊人,真有什麼錯處讓他處置便是,先說發生了什麼。」
張弘道抬了抬手,氣度從容。
范淵也不起來,將白日裡與夜裡發生之事一五一十說了,末了又道:「此事是小人辦砸了,實不該自作聰明派丁全擅自動手,現在他人沒回來,只怕是被留下了。」
張弘道臉色凝重起來,緩緩道:「此事,你擔不起了。」
「是,小人擔不起。」范淵道:「只怕那小賊是故意激赤那與我們衝突,小人步步被他算計,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為張家引來大禍,只好請五郎出面……小人有罪。」
「南邊來的一個小小細作,竟能做到這一步。」
「那小賊,不是小人這個層面能夠對付的,張榮枝、喬琚都不足以應付他……非是小人推諉,該有罰責絕不狡辯,只請五郎一定要重視此子,儘早撲殺。」
「不重視能行嗎?」張弘道苦笑一聲,道:「赤那都快要殺到張家來了,先說此事該如何解決吧。」
范淵道:「請五郎再去見一見鎮守官,求他管住赤那不要亂來,再把楊慎給我們……這小子狡詐,或直接殺了也可,以免再有後患。」
「你早不來找我,現在才來。今夜丁全可是丟了四具屍體在那裡,額日敦巴日豈會善罷甘休?」
「此事是小人擅自作主,請五郎……把小人交給鎮守官,讓他殺了小人,以消怒火。」
張弘道沒有馬上回答,注視了范淵良久,方才開口。
「當年,父親還是金朝將領之時,金朝奸臣賈瑀殺了經略使苗公,苗公對父親有恩,父親遂起兵為其報仇,剖賈瑀之心肝以祭苗公……這段往事你也知道。」
「是,小人知道。」
張弘道站起身,道:「那你便該知道,我張家不是擔不起事的門戶。」
一句話,范淵眼眶一紅,再次拜倒,泣聲道:「小人……是小人辦砸了差事……」
「我知道,但你也說了,楊慎……不管他叫什麼吧,他不是你這種小小的經歷能對付的。此事要怪,就怪我張家給你的權職不夠。」
范淵一抬頭,已是涕淚交零。
張弘道上前扶起他,又道:「額日敦巴日要的不是你的性命,他是要分潤亳州的賦稅,此事我去與他周旋,實在不行就拖一拖等父親從開封回來。總之,你擔不起,我擔。你為張家辦事勤勤懇懇,出了岔子,我卻只會怪你,那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