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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聊到這裡,忽然聽得上面傳來喝罵聲。
「小猢猻!又躲懶了是吧?蒙古大人吐了,你去洗了。」
「這就來!」
阿卯努力吮了吮手裡吃得乾乾淨淨的鴨腿骨,卻是將它收到懷裡,這才忙不迭向甲板跑去……
第九百九十二章 料敵於先
從漢陽到鄂州,乘大船順長江而下,一夜也就到了。
盧富蜷在艙底睡了一覺,直到被人拍醒。
「兀那漢子,走。」
他看到有人站在艙門處招了招手,既不知對方是誰,也不知將要去哪,渾渾噩噩就跟了上去。
當了逃兵不過數日光景,在軍中打磨出的精神氣竟是就在這連番的遭遇中被消磨了許多。
但盧富必定還是有著與普通流民不同的一股勁在,才會得到呂文福的賞識,他隱隱明白如果沒有這份賞識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走上甲板,他被人帶到船舷邊上等著,因為達官貴人們正在下船。
此時正是天光初亮之際,只見遠處下船的隊伍里還跟著一隊女子,個個衣著綿繡,手裡抱著樂器。
原來呂文福只是往漢陽接個人就帶了這麼多漂亮的小娘子。
盧富一看就有些看呆了。
他小時候也見過鄉中那位榮養在家的老相公與某位花魁娘子來往,談論琴棋書畫。那花魁娘子的轎子到時,他在村口看了一眼,只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了。
對「讀書當官」這件事的敬畏,便是從此深深烙在盧富心裡。
後來在淮右從軍,從來也都是文官才能指揮戰事。這兩年在秦王治下,反而沒怎麼見到哪位官員有那種風雅、高貴。
便是重慶的高安撫,出門也都沒什麼排場,也只有今日,他才又見到這種場面……
又等了一會,達官貴人的隊伍離開了,其餘護衛跟上,船上便只剩下帶著盧富這一隊人,以及正在岸邊掛錨的船工們。
「走吧。」
「對了,阿卯呢?」
盧富轉頭四看,發現從艙底上來到現在都沒再見到那個小船工。
「我們不認識什麼阿卯阿丑的,走。」
盧富被人推著,轉頭四看,沒找到那個瘦削的人影,只看到船舷邊有一抹被擦過又沒擦乾淨的血跡。
血跡旁的木板縫隙中像是卡著什麼。
盧富想儘量走得慢些,努力眯著眼看去。
那是一根被吮得乾乾淨淨的鴨腿骨……
……
「噗通!」
一具屍體被拋入長江。
戰船從江陵城邊重新駛向江心。
「娘的,誰叫你們亂拋屍體的?!」
「這是跳上船的敵兵……」
「老子管他是不是敵兵!天氣這麼熱,起了瘟疫怎麼辦?老子和你耍甚鳥。」
罵罵咧咧之中,這艘戰船抵達了大戰船的下方。
渾身沾著污血的麻士龍又瞪了江陵城一眼,接過繩索,奮力攀上了主戰船。
「將軍!怎麼就退了?再讓末將強攻半個時辰,保證殺入江陵!」
一躍上甲板,麻士龍便大步向姜才趕去,越說越是焦急。
「將軍沒看到嗎?!西段城垣的守軍已經被我們嚇退了,這種時候怎麼能鳴金?!」
話到這裡,他定眼一看,分明見到姜才手裡揣著一支望筒,於是不由奇怪起來,暗道自家將軍這是越來越不會打仗了。
姜才卻也沒有多作解釋,冷著臉道:「聽令行事便是,明日繼續攻城。」
麻士龍無奈,用力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大聲應道:「是!」
此時竟有種當年隨孫虎臣打仗的憋屈感。
姜才又觀察了一會,轉過身自去與一名信使說話。
「該讓援軍過來了,想必呂文德很快也會支援……」
「了解,末將出發前援軍已抵達重慶,順江而下很快便到……」
麻士龍默默走開,撓了撓後脖頸,心頭蠻不是滋味。
當年他隨姜才在淮右抗虜時,姜才以驍勇著稱,可謂淮右軍中第一,沒想到如今打個江陵城畏首畏尾的,全失了當年的威風。
再轉頭一看,方才從江陵城牆上逃開的守軍們已經又探頭探腦地回來了。
今日錯失良機,呂文德的援軍很快就要到了,之後就算再攻下江陵,也只能對峙於長江,這一整場仗便陷入了被動。
若說行險一搏也許有機會取勝,往後必然是越來越難了。
「伐宋不堅決,還不如守著三峽呢……」
……
鄂州。
從收到江陵戰報至此已過了十餘天,長江邊上千帆待發,再次備戰準備西征李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過去幾年間呂文德曾兩次下令整軍,但一次是朝廷收回成命,一次是李瑕不等呂文德出發便擊敗了孫虎臣。
荊湖水師將士們中不少還抱著期待,指望這次還是打不成。
果然,呂文德顯得不太著急,到了八月初三,還沒從鄂州動身……
「想不通李逆是如何想的,沒有十萬水師,他絕不可能攻破我軍的防線,卻只派一萬餘人來。」
午時過後,荊湖帥府之中,將領參謀們談起江陵府的戰事,皆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瑕也派不出更多人來了,地方上需駐軍,邊關需設防線抵抗蒙元,再加上他剛攻克了興慶府,還在河套與蒙元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