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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趟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兇險。畢竟是我的兒子,我盼著他能夠繼承我的基業,把大蒙古國長長久久地傳下去。」
忽必烈確實是這麼想的,當然這一切還早,如察必所說他正春秋鼎盛,之所以現在想要設立儲君,最重要的目的還是改變蒙古舊制,在制度上將皇位確定在他這一系。
在這一點上,他希望真金能夠擔負起責任,建立功勳,堵住那些蒙古舊貴族的嘴。
當然,不一定是真金,三個嫡子當中的某一個能達到就可以。
憑心而論,忽必烈認為自己的嫡三子忙哥剌更像自己,反觀真金則過於軟弱了。
他尤其不喜歡的是緊緊圍繞在真金周圍的那些臣子,一個個總喜歡對真金指手劃腳,而真金又太容易被這些人干擾……
察必感覺到了丈夫的不滿情緒,於是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帳篷。
馬上便有人奉了酒囊過來。
忽必烈轉頭一看,見又是真金的妻子闊闊真親自帶著侍女來奉酒,不由皺了皺眉,道:「本汗和你說過,你剛生過孩子,不必隨在我們身邊侍奉。」
闊闊真在去年十月才為真金生下了第三個兒子,取名鐵穆耳,此時卻已從產後的虛弱中恢復過來,鞠了一躬,道:「我丈夫最是孝順,現在他不在,我身為他的妻子,應該為他侍奉好父母。」
忽必烈聞言,不由讚賞地點了點頭。
這個兒媳婦便是他親自挑的,自然是極為滿意。
幾年前他外出打獵,途中口渴,路過闊闊真家,派人去尋找馬奶,闊闊真說:「馬奶有,但我父母諸兄皆不在,我女子,不敢做主給你們。」
忽必烈正要離開,她又說:「我獨居此,你們自來自去,於禮不宜。我父母即歸,姑待之。」
這幾句應答看似簡單,但蒙古女子當中這般知禮儀的其實不多,且闊闊真賢惠,遇到大汗還不怯場,說話有條理,總之忽必烈很是滿意,遂作主讓她嫁給了真金。
闊闊真沒有辜負忽必烈的慧眼如炬,嫁給真金之後,連續三年每年生下一個兒子。
不僅如此,她性情孝順,言行謹慎,非常擅長服侍察必。
她不離察必左右,無微不至,甚至連察必如廁所用手紙,闊闊真也會親手揉軟之後再呈進備用。
忽必烈常常看到她,每次都不由誇讚她是天下最賢惠的兒媳婦。
此時,美酒從酒囊中被倒在杯子裡,遞在忽必烈手裡,察必、闊闊真都沒有再說什麼。
但方才那一句對真金孝順的誇讚,繼續鞏固著真金在忽必烈心裡的地位。
「不要太擔心了,本汗派他去吐蕃,是為了讓他成為一個有主見的草原上頂天立地的男兒……」
……
石堡城。
石堡城修築在石堡山上,吐蕃人稱之為鐵刃城。
它距離日月山三十餘里,處在從日月山返回西寧州的路途之中。
日暮之前,一隊五百餘人的騎兵馳來,石堡城中的守衛是吐蕃元軍,得到了旗令之後連忙放他們進來。
高和尚走上土垣城牆上,凝視著來路。
不一會兒,劉安中也走上了土垣,他是名士許衡的弟子、燕王的伴讀。
「方才有快馬趕上來。」高和尚道:「在我們離開大營沒多久之後,唐軍偷襲了大營。」
「是嗎?」劉安中道:「幸好我們帶走了燕王。」
「崔斌就不該留在日月山尋找國師,這裡雖是吐蕃境內,但離唐國太近了。」高和尚道:「居然能把國師弄丟了,真是無能。」
「你現在知道說他不對了,在九原城時,卻是你和崔斌執意不等董大帥,勸燕王進入吐蕃。」
「因為時機來了。」
「這就是你們的時機?讓唐軍劫走了國師就是你們要的時機?」劉安中提高了音量,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開始,燕王就該留在居延海。」
高和尚亦不退讓,道:「錯在崔斌沒有保護好國師,而不是燕王進入吐蕃。」
「好了,不必爭了。總之現在把燕王帶回董大帥軍中,讓崔斌慢慢找國師吧。」
高和尚大怒,方才先開口指責的人分明是劉安中,此時故作和氣的又是劉安中,不由得人不生氣。
哪怕佛門戒貪戒嗔戒怒的教誨也沒能讓他平息怒火。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其實是不甘心的,他骨子裡還是想要冒險,想要做一番大事。
但現在他太不信任崔斌了,而這些儒生又說服了燕王,要先回到黑水城以確保安全。他只好選擇與儒生們合作。
正在此時,土垣上有士卒伸長了脖子。
「那是什麼?」
極目看去,只見日月山的方向,數百騎正在追逐。
「那是……是那支唐軍?」
「是他們!他們偷襲崔斌的大營之後逃竄到這裡了。」高和尚很快有了推斷,之後不由「呵」地一聲笑了出來,道:「唐軍沒想到,我們正好在這裡,可以堵住他們的去路。」
劉安中馬上警惕起來,問道:「你要做什麼?」
「國師就在其中。」高和尚道,「搶回國師,我們則可繼續前往薩迦。」
「不可!我們已經離開了崔斌的主力,而且……」
「大元兵馬就在後面追擊唐軍,我們只需要堵上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