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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文煥沉吟道:「前幾日還打探到叛軍增兵了……到底是增兵還是退兵?」
「末將懷疑,是有一支叛軍來護送李逆走了。」
「走去哪裡?」
「看跡象,似乎往江陵去了。」
呂文煥微訝,道:「怎麼去?襄陽還在,他又從何處劫了船隻?」
「似是輕車簡從,只帶千餘騎走陸路往江陵。」
「不會。」呂文煥搖頭道:「我確定元軍正在猛攻關中,李逆怎麼敢在這個時間不回援關中反而南下?」
他走上城頭,向遠處望去,隔得遠,根本看不到敵陣有何變化。
於是又轉回城樓,鋪開地圖思忖。
眼下的可能性有幾個。
一是李瑕佯裝南下,實則轉回長安,準備反擊元軍。這對李瑕與大宋都是最好的結果,也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二是李瑕故意收了大旗,實則人還沒走,想要偷襲襄陽。這不太可能,襄陽城防牢固,且元軍離得太近。
三是李瑕真的下了江陵……為何呢?再從江陵往鄂州,繼續順江而下?不要關中了不成?
與大宋魚死網破,讓蒙元得利,於李逆又有何好處?
呂文煥想來想去,有心想要出兵試探,但終究不敢。
相比呂文德,他讀過兵書,更理智些,且更擅於守城,但他終究不是呂文德,不敢像呂文德那樣主動出擊……
……
李瑕正在去往江陵府的路上。
畢竟是稱帝了,他已不能像以前一樣,只帶一兩百騎便隨意行走。
加上儀駕,這支隊伍有兩千餘人。
雖說還是不多,但勉強也稱得上是一個簡樸帝王的排場了。
房言楷伴駕,難免又勸諫了幾句。
「陛下,離開大軍,萬一遭遇宋軍圍堵……」
「此去江陵,由這千餘精騎護送,到了江陵再由姜才率軍護送朕到鄂州,與史俊會合,不論是陸戰還是水戰,朕的安危你都不必擔心。」
房言楷又道:「但陛下就不憂心關中局勢嗎?」
「不急。去歲朕親往西域,聯合蒙古諸兀魯思,已初見成效。這次廉希憲主政甘肅,判斷西面防禦壓力已減,放了兩萬餘兵力東援。」
李瑕抬手指了指周圍的騎兵,道:「不僅是陸小酉帶來的這千餘騎兵,是兩萬餘兵力。」
房言楷又問道:「但分到興慶府、延安府、潼關、黃河等各個戰場,夠嗎?」
「所以,朕要把襄場戰場的兵力調回關中。」李瑕道,「是房卿說的,襄陽城高糧足,兵多將廣,又有元軍在側隨時準備取漁翁之利,已成雞肋。」
這話確實是房言楷說的。
「臣是勸陛下不必再攻襄陽,先退回長安為妥。但沒想到,陛下聽了前半句,不肯聽後半句。」
李瑕道:「關中是防禦戰,朕在或不在,差別不會太大。」
「但百官百姓需要陛下在,才能安心。」房言楷道:「陛下初登大寶,需要做的是儘快穩固帝位。」
「不錯。」李瑕點點頭,緩緩道:「逼著趙宋稱臣,便是朕穩固帝位最快、最好的辦法。」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談判
房言楷記得在慶符縣時,李瑕就十分固執,就是一旦拿定主意旁人便勸不住。
當時兩人凡有不同見解即有爭吵。
如今李瑕貴為天子,房言楷依舊敢於反駁。
「在臣看來,陛下到了鄂州之後更危險。襄陽還未拿下,京湖兵馬正齊聚於此,陛下卻要深入……」
「是,京湖的宋軍、兩淮的元軍全都被我們引到了漢江。故而我軍可拿下鄂州,而朕一至鄂州,宋廷必更加震動。」
「若呂文煥從漢江而下,斷陛下後路呢?」
「他不敢。」李瑕道:「呂文煥善守而不善攻,眼下他絕不敢出兵。」
「臣斗膽,不得不提醒陛下,關中正遭強敵圍攻,此去鄂州絕非上策。」
「沒發現嗎?」李瑕反問道:「駐紮在兩淮的元軍阿里海牙部沒有被調往關中戰場,而是被派來了襄陽戰場。」
房言楷一愣,琢磨著李瑕話里的意思,回望了北面一眼,隱約明白了什麼。
當此時節,所有人都認為元軍猛攻關中,李瑕需要做的是回防。
但今日李瑕卻提出了另一種思路。不回防,而是去鄂州,反而能吸引、牽制更多的元軍。
房言楷不確定局勢的走向是否會如此。
但可以確定,這個看似冒險的舉動,必出乎宋、元兩方的意料……
……
又過了數日,已到了十二月。
天氣愈發寒冷。
呂文煥每日都會到城頭觀望,聽取探馬的消息。
「報,襄陽城外的叛軍退了,正溯漢江而上。」
呂文煥不喜反驚。
他本以為李瑕會返回長安,留下兵馬繼續威逼大宋。
這才是正常會出現的情況,君王坐鎮都城,調兵遣將對外作戰。
但,現在和約還沒達成,好處還沒占夠,李瑕怎麼可能退兵?
除非,李瑕是把兵力調回去,其人親自去了鄂州……這與呂文煥的判斷完全相反。
但現在還去鄂州做什麼?議和已經是擺在明面上最有可能的結果。
李瑕總不能還想著要攻宋吧?
「江陵的消息回來了嗎?」呂文煥喝問道。